卻截然不同身上的襯衣被撕得破破爛爛,手上的血跡已經乾涸成了灰褐色,臉上、手腕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淤青。
陳竹還從未見過徐蘭庭如此狼狽的樣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徐蘭庭將他額頭上的帕子換了,朝他扯起一個笑,乖,睡一會兒,等出去了讓你看個夠。
腳上的傷已經疼得失去了知覺,陳竹望著徐蘭庭,說:我的腿,會截肢麼?
男人收斂了笑意,沉下聲,不會。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狠決堅定,那架勢,彷彿要將別人的腿折下來給陳竹裝上也在所不惜。
莫名地,陳竹在徐蘭庭那雙有些狼狽的眼裡,感受到了一絲安心。
陳竹吃過太多的苦,一路走來,疾風驟雨無一不是自己強撐著面對。
他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該如此,風雨也好,暴雪也罷,都要獨自面對。
可是這次,他卻在另一人的眼裡找到了安全感。
或許是火光衝散了男人與生俱來的強勢,燈火下,徐蘭庭的眼底像是盛滿了整夜的星光,溫柔得如同夏夜的清風。
陳竹望著他許久,輕聲說:徐蘭庭,我好疼。
男人閉了閉眼,吻在他的眉心,低聲應了一句。
徐蘭庭,我疼。
徐蘭庭說不出話,抱著他的手緊了緊,剋制不住地發顫。
徐蘭庭,陳竹蒼白的臉上,汗珠絲絲滑落,你混蛋腿上的傷口被牽動,陳竹便抿緊了唇,再也說不出話。
後悔、愧疚、心如刀絞怕也不過如此。
阿竹,徐蘭庭抱緊了疼得發顫的人,連呼吸都放緩,我確實是個混蛋。
徐蘭庭抱著人,聲音微微顫抖著,阿竹,等回家了你再罵我,嗯?他抬手拂去了陳竹臉上的汗,乖,好好睡一覺,醒過來就到家了。
呃陳竹張張嘴,卻溢位一絲痛苦的低哼,他咬牙,強撐著說,混蛋。
騙子、混蛋、不守信用的王八蛋。
說好的,說好的不會把自己玩兒進去,答應過的事兒就跟放屁一樣不算數。
誰要你自作多情的保護?
什麼狗屁名聲,什麼完美受害者,自作聰明的混蛋王八。
陳竹在心裡罵了他一萬遍,可抬眼望向男人那一雙眼睛,卻抑制不住地落下眼淚。
委屈、不甘、慍怒,伴隨著疼痛一瞬間溶解了他搖搖欲墜的意志,軟弱的眼淚不受控制地,一滴滴砸落。
混蛋陳竹哽咽著,緋紅的眼尾淚水一滴滴砸落。
幾乎砸穿了徐蘭庭的理智。
阿竹,徐蘭庭抱著他,聲音發顫,對不起。
他俯身,啄吻著陳竹紅熱的眼尾,將那些委屈苦澀一一吻去。
不哭了寶貝,徐蘭庭吻著他,低聲哄著他,哥哥知道錯了。
死寂的山野裡,在天災席捲過後的廢墟中,男人抱緊了失而復得的珍寶,生平頭一次這樣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無能。
他的阿竹有著橫眉冷對千夫指的勇氣,可徐蘭庭卻拘泥於世人的眼光,自以為是地維護著陳竹所謂的名聲。
他早該知道,陳竹的溫潤如玉之下,是怎樣千錘百煉的鋼筋鐵骨。
這樣一個人,又在會在意路邊野狗的犬吠?
是愛意矇蔽了徐蘭庭的眼,讓他如履薄冰,讓他瞻前顧後。
直到一場忽如其來的天災,撞碎了徐蘭庭所謂的保護罩子,讓他的那些精明的盤算顯得那樣幼稚而可笑。
我不該放開你的手。徐蘭庭抵著陳竹發燙的額頭,就是死,也不該放開你的手。
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沒有誰是真正值得信任的。
他的人,又怎麼能交給旁人照拂?就是真的下了地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