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應該爬出來,生生世世地守著他的阿竹。
既然有執念,既然放不下,那便將人死死抓緊,永生永世都不要放下。
反正他又不要成佛,戒什麼貪嗔痴,洗什麼一身罪?
在混亂中睡了一會兒後,陳竹被輕輕的顛簸給弄醒。
他靠在男人熟悉的肩背上,徐蘭庭一手拖著他受傷的腿,一手穩穩地揹著他。
陳竹往下看了看,被暴雨摧殘過的土地泥濘難行,徐蘭庭的小腿幾乎被泥沙淹沒,艱難地行走在一片廢墟之上。
背上的人許久沒有反應,男人的步子頓了頓,又輕輕顛了顛陳竹。
徐蘭庭微微側過臉,鼻樑蹭了蹭陳竹的臉頰,阿竹?
嗯。陳竹虛弱得只能發出一絲氣音,低低地應了他一聲。
徐蘭庭卻像是終於找到了一□□氣,沉沉地喘了喘,繼續走路。
一路上,陳竹都昏昏沉沉,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
腿上已經疼得失去了知覺、嗆過水的肺火燒一般、可渾身卻像是泡在冰水中,冷得刺骨,熱得發慌。
可,每當陳竹的意識要陷入泥淖中時,男人都會輕輕晃一晃他,扯著些不著邊際的話,勾著他,引著他,不許他再睡。
阿竹,你看天是不是快亮了,你看看天上的雲,好看不好看。
陳竹不答他,他便側過臉,用鼻尖蹭蹭陳竹慘白的面頰,低聲一遍遍地問。
直到陳竹懶懶地從鼻子裡發出一聲低哼,男人才安心了似的,一步步往前走。
竹兒,我都想好了,等我們回去以後我會去爺爺跟前請罪,任他打也好罵也罷,我徐蘭庭都不會再放過你。
陳竹聽得哭笑不得,這是請罪還是訛人呢?
怕是不得把陳文國氣背過去。
然後啊,哄也好,騙也好,再把我的阿竹帶在身邊不對,應該是我死纏爛打也要跟在你身邊。
混蛋陳竹扯起一個蒼白無力的笑,當他是小孩兒麼,哄一鬨就跟你和好了?
王八蛋,一輩子不原諒你。
男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咬牙忍著腳下鑽心的痛,嘴上卻依舊不著調,我知道,我們阿竹看著脾氣大不好親近,可是心最軟。
徐蘭庭說著,又晃了晃背上昏昏沉沉的人,哄一鬨就心軟了,對不對?
不對但陳竹沒力氣說話,只是閉著眼,在男人的搖搖晃晃之中,強撐著一絲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