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泊橋頓了頓說:“沒關係。”又說:“我可以多打幾遍。”
陳泊橋的聲音經過電磁傳播的壓縮後有些失真,仍舊很好聽,讓章決很捨不得,也放不下。
但他透支來的精力很快告罄了,他變回了那個昏沉的睜不開眼的章決,只能調動了全身還剩下的精力,把它們集中在耳朵上,聽著大洋彼岸的陳泊橋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起,伏,起,伏。
章決抓緊手機,意識隨著秒針轉動,逐漸遠離。
忽然間,他好像又聽到陳泊橋問他:“從哪裡找到的t促分化劑?”
但章決太困了,還能聽見陳泊橋的聲音,卻無法思考,也不能開口回答了,他閉著眼睛,沒說話,陳泊橋好像很輕地嘆了一口氣,也或許還是呼吸。
不過直至章決徹底入睡,陳泊橋都沒有掛下電話。
章決做了個關於回憶的夢,夢見了真實發生過的事。
harrison在森那雪山上看見他點的第五盞長明燈上的名字的那一天,在他們下山的路上,風颳的很猛,把雪屑揚在空中。
harrison對他說了一句話。說第一遍時,章決沒聽清,harrison重複了一次,說得大聲了一些。
他說:“章決,你居然這麼俗——居然喜歡陳泊橋。”
所有人都前仆後繼地喜歡陳泊橋,harrison還以為章決是例外。
章決沒有回答,因為回答不了。他也不想這麼庸俗,和別人一樣,對陳泊橋產生大同小異的誕罔的幻想。
可是能試的辦他都試過了,最後也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
第三十八章
醫生建議章決等到所有的身體指標趨於穩定再出院,因此他又在特護病房待了小半個月。
這段日子裡,大多數夜晚,他的母親陪他住在特護病房的另一間房,父親只要沒出門,也都會過來陪他。
陳泊橋的來電時間隨著章決身體的好轉,清醒時間的變多漸漸固定了下來。一般晚上九點左右,聊天有時長有時短,但每天都會有。
陳泊橋因家庭重大變故申請退出現役的事,章決比媒體還要早知道兩天。
與反應強烈的媒體和亞聯盟民眾相比,陳泊橋顯得十分平靜。
他只是告訴章決,自己已經申請退役,暫時在父親的集團裡處理一些必要事務,待塵埃落定後,或許會參加選舉。由於陳泊橋的情況特殊,接下來半年也無需回原部隊服役,不過因為他的大校軍銜,退役也需要近半年的申請期,出國仍然需要上報行程安排,因此和章決見面不會太方便。
章決覺得很對,沒有意見。
在出院前的一天晚上,醫生來替章決換完最後一次藥,剛走出病房的門,章決擱在被子邊上的手機便震動了起來。
雖然敷了麻藥,章決的後頸還是有些刺痛,貼著醫用膠帶的面板十分緊繃,讓他難受。他盤腿坐在床裡,想接電話,手指幾乎要碰到接聽鍵了,卻突然發現陳泊橋發過來的是視訊通話申請。
章決一驚,手便懸在空中。
他想看陳泊橋,但不想被陳泊橋看到穿著病號服的自己,猶豫地半握著手機,還沒想好怎麼辦,手機沒拿穩,晃了一下,手指從接聽鍵旁擦過去,按到了結束通話,把陳泊橋的來電掐了。
沒來得及回過去,陳泊橋已經重新撥了一個普通的語音通話過來。
章決一接聽,陳泊橋便道:“會掛我電話了。”
“不是,我按錯了。”章決努力為自己辯解。
“是麼,”陳泊橋平淡地說,“我還以為你不想讓我看你。”
不等章決出聲,陳泊橋又道:“昨天不是說拆紗布了嗎。拆了也不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