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2 / 4)

“只拆了繞著脖子的那一圈。”章決說著,忍不住有些躊躇地抬手,碰了碰後頸那一塊厚紗布。

“還貼著紗布的,”他又告訴陳泊橋,“正面也能看到。”

十幾年前,他從頭皮處切開,向下植入了腺體,沒有留下明顯的疤痕,但這次摘除腺體,為了防止對附近的omega腺體造成影響,必須直接從alpha腺體的正面破口。醫生委婉地提醒章決,這場手術會留下一個不大好看的疤,有需要的話可以給章決推薦整形醫生,將疤痕祛除。

章決以前不在意這些,但是這一次,他把整形醫生的聯絡方式留了下來。

陳泊橋沒有勉強章決,換了一個話題,讓章決把出院前檢查的結果發他一份,說讓秘書聯絡到了一位在t促分化劑專案工作過的醫學博士,請博士也看一看。

章決剛答應,病房的門被母親敲開了。

母親手裡拿著一個額溫計,看見章決在通電話,便問:“是嘉熙嗎?”

章決沒有承認,也沒否認,母親便預設是艾嘉熙,她坐到章決床邊,一邊說“我給你測測溫度,你繼續打吧”,一邊將額溫計貼在章決的眉心,按下按鈕。

下午開始,章決就有些低燒,醫生知曉後說只是正常的後期資訊素更替反應,不必擔憂。

但章決母親依然不放心,每隔一會兒就拿著額溫計走進來,給他測體溫。

額溫計亮了黃光,她拿起來看,仍舊是三十七度九,她便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說:“怎麼還不降。”又用手背貼了貼章決的臉頰,道:“臉也有點熱。”

章決靜靜看著母親,實話說:“臉熱是病房的暖氣調得太高了。”

“不高啊。”母親小聲地說。

“嘉熙不是白天才來過嘛,晚上還要通電話啊,”她又看了一眼章決的拿著手機的手,低頭把額溫計關了,叮囑章決,“早點睡。”將章決的床頭燈調暗了,才走出去。

待門闔上了,陳泊橋靜了幾秒,問章決:“你發燒了?”

“低燒,”章決告訴陳泊橋,“醫生說是資訊素變化引起的,明後天就會退。”

“低燒也是發燒。”陳泊橋很慢地指出。

章決靜靜地躺著,沒有反駁。

他看見自己嶙峋的手背,又瞥了一眼露在病號服外的小臂,抬起手,把房裡所有的燈都熄滅了。章決本來便高瘦,手術後瘦得更嚇人了,他自己洗澡都不敢看鏡子,餘光瞥見,也知道自己缺乏美感,關燈後,他躺回床裡,側身蜷著,看落地窗外,讓聽筒貼在耳邊。

至少陳泊橋現在沒看見他。章決心想。

他時而覺得他和陳泊橋在泰獨立國的那些天近在眼前,時而覺得像是假的。

在手術注射麻醉劑,章決閉眼之前,他最後想起的是某一天他和陳泊橋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安全屋裡的一場性愛。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讓空氣裡的微塵與浮物上下浮動著顯現出來。臨近黃昏的太陽已經不那麼亮,閃著絲絨般的光澤,像甜夢中會有的奇妙光暈。

他們在三樓做愛,玻璃窗的隔音不好,樓下行人騎車經過的聲音離他們很近,住在棚戶區的居民用泰語高聲談笑,按響腳踏車或電動車的清脆的鈴。

陳泊橋汗溼的面板貼著章決的摩擦,章決聞到松香與海鹽,聞到薰香的餘味,和屬於他自己的味道。

一場陳舊的,捨去自我的性愛。

而與滿是煙火氣的泰獨立國相距甚遠,章決出生的地方現代而發達,從住院部二十一層的特護病房往外望,恰好可俯瞰南半個首都的夜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章決為了不錯過陳泊橋的任何一句話、一點聲音,閉上了眼睛安靜地聽。

陳泊橋那邊有人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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