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秋風望著不遠處的一株花樹,心中疑雲大起。當年他受人所託,北上京城加入錦衣衛,一直隱忍至今。當時召他入京那人曾經對他言道:“朝廷之中黨爭不斷,風波詭譎,是非難辯。各地督撫坐而觀望,一個個圓滑無比,首鼠兩端。有些想做大事之人,無法驅使這些督撫為之效力之時,便會利用江湖人士,以實現其不可告人之目的。只是這些朝廷大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昨日還和你稱兄倒弟,今日就能上摺子置你於死地。是以須得萬分小心,絕不可以輕易露了行跡。”
這幾年間,厲秋風一直秉持著“千言萬言,不如一默”的緘語,事事小心,靜觀錦衣衛中各派的爭鬥。待皇陵事發,廟堂與江湖縱橫交錯,敵友難辯,他便生了隱退之心。若不是擔憂慕容丹硯的安危,早就回到蜀中去了。此刻風波又起,他竟全無頭緒,反倒不如蕭展鵬置身事外,將這些紛繁雜亂之事看得清清楚楚。
今日瞧這些到了沙家堡的江湖人物,陸恆、孫澤、關平,均是失意之人,沙一鳴將這些人召到這裡,若是利用這些人急於復仇之心,要在江湖上掀起一番風波,卻也並非難事。只不過他實在猜不透,像沙家堡這樣一個在朝廷和江湖都有極大勢力的武林世家,為何要參與江湖之爭,做這火中取栗之事,卻是殊不可解。
他正思忖之間,院子中原本喧鬧的聲音突然一下子靜寂了下去。厲秋風和蕭展鵬談話之時,四周一片吵鬧,倒也習慣了。突然靜了下來,兩人都是悚然一驚,便即轉頭向院子中望了過去。
只見院子中來了一群灰衣道士,大約能有六七個人。為首那人梳著高高的髻子,寬袍大袖,面色白淨,頗有仙風道骨之氣。群豪見到這些道士,紛紛向兩邊退去,讓開了一條大道。那道士卻是目不斜視,輕飄飄地走進大屋中去了。
厲秋風和蕭展鵬見這道士氣宇非凡,心下都是吃了一驚,不知道這道士是何來歷,竟讓群豪如此畏懼。厲秋風小聲對蕭展鵬說道:“瞧這道士的模樣,定然是武林中極有身份的大人物。眼下沙一鳴一直沒有露面,沙家堡中也是人多眼雜,咱們此時去找慕容姑娘,無異於大海撈針。不如先回到大屋之中,靜觀其變,待尋個時機,再去尋找慕容姑娘不遲。”
兩人又商議了幾句,這才悄悄地走回大屋。厲秋風仍自貼著牆壁走回到孫澤身後,卻見那道士已然坐到了關平的上首。
厲秋風心中一驚,暗想:“武林正道各派之中,能力壓泰山派的,想來也只有少林、武當、華山等寥寥幾個門派而已。華山派掌門人邱績並未親到,‘摘星劍客’劉湧在江湖上名頭雖大,畢竟不如掌門人地位尊崇,是以坐在泰山派下首。這道士既然坐到了關平的上首,難道是武當派掌門人到了?”
厲秋風自幼隨師父修習武功,隨侍師父十八年,卻從來沒有聽師父提過師門來歷。只是有一年中秋節,師父喝得高興,試演了一套劍法,看得厲秋風心搖神馳,便即向師父請教這套武功的來歷。他師父說道,這便是武當派的絕學太極劍法,講究以靜制動、以慢打快,是武林中頂尖的劍術,與厲秋風所修習的玄虛刀法互為表裡,相得益彰。厲秋風心癢難耐,便即請求師父教授自己這套劍法。他師父卻正色說道,若要同時修習太極劍法和玄虛刀法,須得以武當派內功為根基。厲秋風自幼修習的卻是師門獨創的內功,與武當派內功全然不同,想要再練太極劍法,便得從頭再來。一是耗費時日,二是本門與武當派雖頗有關聯,卻又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厲秋風練了武當派的武功,將來若是與武當派中的長輩見面,不免尷尬。更何況厲秋風所修習的玄虛刀法已練到了極高的境界,此時再去修習太極劍法,不免對他修習玄虛刀法頗為不利。
厲秋風聽師父如此一說,只得放下了修習太極劍法的一片熱心。只是從師父隻言片語之中,他已然知道本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