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瞞著吧,秀才還沒從分手的打擊裡走出來,他那脆弱的身心哪能迎接更大的暴擊。
陳子輕想得挺好,人算不如天算,他餵豬的時候見到黑狗狂吠,忙不迭地跑去了秀才家裡。入眼是暈倒在地的秀才,掩面抽泣的小丫頭。陳子輕福至心靈: 你是翠兒?
翠兒停下抽泣拿開手,腫成核桃的眼睛望過來,她的眼裡有戒備,也有疑惑。
“我是秀才的好友。”陳子輕彎腰去撈秀才,衝門口的阿旺道, 你去豬圈,幫我看著豬仔吃飯。”
黑狗甩著尾巴跑了。
≈gt;翠兒見狀,一張圓臉上佈滿不可思議: 畜生如何能聽得懂你的話?
狗很有靈性的。”陳子輕把秀才搬到草蓆上,給他蓋上被褥, 翠兒姑娘,這是怎麼回事,能說說嗎?
翠兒再次抽泣起來,前些日子夫人以她做事不利處罰她,並不顧她的哀求,毅然決然地趕走她,叫她滾出平江縣,刻薄地說此生都不想再看到她一面。
那時她覺得那不像她認識的夫人,她們主僕多年,情同姐妹,夫人怎麼能那樣對她,寒她的心。
夫人是不是看了別的夫人陪嫁丫鬟爬老爺床,就以為她總有一日也會爬,便在反目成仇前讓她走呢?
夫人是那麼淺薄的人嗎,她不是啊,況且她心有所屬,對老爺沒有一絲感情。
翠兒捋不通就沒離開鄉里,這次她透過張家共事的姐妹得知夫人死了,死得蹊蹺,她懷疑夫人當初察覺到有人要害自己,為了保護她,才把她趕走的。
是她自作多情也好,她就是這麼想的,所以她來找夫人的情郎,她想跟他商量怎麼給夫人報仇…
哪知夫人的情郎一聽到她不在人世的訊息,就暈了過去。
這個秀才太沒用,指望不上了,夫人的仇,她要自己報,她已經決定改頭換面重回張家。翠兒擦掉眼淚調整情緒: “曹秀才無法接受我主子離世的事。”這我知道。”陳子輕起身站在她面前,試探道, “我是想問,你怎麼會找來這裡。
翠兒並不想透露。
陳子輕撓撓臉: “我是義莊的夥計,你主子的脖子是我親手扭正的,她的靈堂是我跟我的師傅,師姐師兄一起佈置的,到她出殯那日,我可以多給她疊元寶……
翠兒猝然開口: “我主子不是瘋癲,她是被害死的。”
陳子輕擺出錯愕之色: 她死的時候我就在現場,很多人看著,沒人害她。
不對!她就是被害死的!翠兒失控地尖叫了聲就平息下來,她朝少年行禮, 告辭。
陳子輕在原地思索,一個正常人驚悚的發瘋自殺,除了撞鬼中邪,確實也可以是人為加害,他有例子。
彩雲三日後封棺下葬,到那時候,他看
看就知道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秀才。
陳子輕原先顧慮自己沾染的屍氣會不會影響到秀才的氣運體魄,現在顧不上了,他怕秀才想不開,不得不留下來守夜。
秀才深陷夢魘,他醒不過來,意識不清地念著怨著: “她欺騙我,我再也不見她,再也不見,今世,來生都不會再見。
陳子輕聽到後半句,眉心無意識地擰了一下: “秀才,你……”
你和彩姑娘好上的時候,不知道她是張老爺的小妾?
秀才回答不了,他沉浸在自己黑沉沉的世界,自說自話: “原是我錯了,大錯特錯!”
“錯了啊——”
秀才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聽得人心裡難受,又無能為力。陳子輕問哪裡錯了,秀才只說錯了,反反覆覆地說。
大概是人死了,他才明白從前在乎的看重的一文不值,沒什麼比陰陽相隔更殘忍,活著就好,只要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