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臉”,沒人敢說罷了。一個奴僕,竟然混成了豪富,迎春這個正兒八經的千金小姐,卻還在被下人欺負、被邢夫人剋扣月錢,榮國府怎能不敗?探春心裡又是痛心,又是無奈,只得自己斟了一杯酒,權當消愁。
幾梔提醒她:“探姐姐,米酒雖入口柔甜,後勁卻不小,姐姐喝得急了,容易醉的。”探春笑道:“我要是醉了,也是好事。”他們家如今還是外人眼中赫赫揚揚的國公府,貴妃的孃家,若非前陣子老太太她們為了老聖人的喪事出去了一陣,她代為理家,也沒想到如今府裡竟入不敷出成了這樣。其實也不是沒有徵兆,連一直由著寶玉胡鬧的老太天都開始催促他讀書上進了,恐怕家裡也確實到了極限了。但是寶玉……她心裡嘆了嘆,家裡所有人裡,寶玉算是真心實意待她好的了,她不應當抱怨他什麼,可如今家裡這個景況,老太太、太太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了寶玉身上,毫不客氣的說,他一個人的吃穿用度抵得上迎春、惜春兩個,連他屋裡的小丫頭都能挑挑揀揀地嫌棄小廚房的菜,直接去柳嬸兒那兒點菜,如今只是希望他奮發唸書,光復家業,怎麼就成了強人所難呢今兒個聽林家姐妹明裡暗裡地責備寶玉並不是真的心疼屋裡的丫頭,湘雲怕是都有些不平,探春卻有些暗暗希望她們能把寶玉叫醒。
如今寶玉和她們這些姑娘一樣,吃的用的都是家裡的,因著他受寵,他房裡的小丫頭們沉得住氣的倒好,有些年紀小、性子又跳脫的,仗著寶玉的脾氣,便是做了不少不合身份的事兒。沒人知道還好,若是叫王夫人知道了,她們能有好下場?像芳官那樣的,探春也知道她沒有壞心眼,可她和趙姨娘吵架、和她乾孃吵架、答應了柳嬸子把她女兒弄進園子裡,一樁樁一件件的,可都正觸太太的逆鱗,她又不是襲人、晴雯那樣老太太調教過的人,王夫人要拿她,什麼都不必顧忌,到時候王夫人要罰芳官,難道寶玉攔得住?他怕是連求情都不一定敢。如今縱容著那些小丫頭,是愛護她們,還是害她們呢?她也知道寶玉心裡
,黛玉的地位不同,只盼她說的話,寶玉能顧忌一二,從此改好一些。
可惜黛玉從來就不是個會去勸人上進的脾氣,她方才那一出,也只是為了給茜雪出氣,說完了也就過去了,指著岸邊的小鹿同姐妹們介紹,那一隻叫什麼,這一隻叫什麼。
到底都是年輕的女孩兒們,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都到窗邊來,那些鹿也有靈氣,聽得人交換,竟也往這邊點頭示意,喜得女孩兒們繼續叫它們。湘雲捂著胸口道:“看著它們這樣可愛,想著冬天吃的烤鹿肉,都有些後悔了。”寶釵點著她的鼻子笑道:“雖是這麼說,那天我們都不敢多吃,數你吃得最多。”她們雖不像黛玉從孃胎裡就帶了病,但也各有各的毛病,算下來,竟是湘雲身體最好,膽子又大,吃得比寶玉還多些,最後還是寶釵怕她吃出毛病來,拉著她說好容易下了雪,大家聯詩去,才能讓她停下來。湘雲也不羞別人笑話她,只道:“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豈不快哉,何等的舒朗開闊,你們卻笑我。”
馥環笑道:“妙得很,史大姑娘英豪闊大,頗有俠女之風,確是我等不及。”
昌平公主主持的那一場賽馬宴,湘雲自是沒有機會出席的,但她也聽到人說過,林家那個好似病秧子一樣的回門女馥環,竟是勝過了許多男兒,贏回了場上最烈的寶馬。故而馥環這一讚,她心裡也高興,道:“當日在忠勇侯夫人那裡見到過林姐姐,只是當時也沒什麼機會說話,若是我早認識了林姐姐,那該多好。”
馥環也記得,在忠勇侯生日那天,她見過這位史大姑娘,還勾出宋氏一段嘆她們姐妹身體不好的傷心事來。只是當時她還在南安王府,和雲渡有諸多不順,連和黛玉都算不得多相熟,又怎麼會記得玉兒的一個故人?即便是現在,她看榮國府的諸女,也像在看一群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