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事,本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徐晗玉自顧尚且不暇,也沒有餘力能管別人。
想到自己的來意,徐晗玉垂下眼,“此番進宮非我本意,只得厚著臉皮又來求你了。”
顧濛卻打斷她的話頭,“你這字怎麼寫的大不如前了。”
以往徐晗玉的一手簪花小楷可是她拍馬也難以追上的。
徐晗玉露出苦笑,“我的右手早已廢了,這是我用左手寫的,能這樣已經不錯了。”
顧濛嘆了口氣,“還記得昔年你為了奚落我,把我誑去同你比試,還請了當時有名的大家,從琴棋書畫,到詩詞歌賦,我可是輸了個遍。”
徐晗玉也想起了那些年少輕狂的往事,如今回想,恍然如夢。
“皇后如今自然是樣樣都能勝過我了。”
這話她說的坦然,歲月早就磨去了她不合時宜的傲氣。
顧濛靜靜地瞧著她,“你還記得當年北燕大殿上那個道士的批語嗎?”
怎麼會不記得,他說顧濛天生鳳骨,說她則是——
“所得非所求,所求皆不得。”顧濛緩緩念出,“你說他說得對嗎?”
徐晗玉點點頭,“那道士有兩把刷子,說的挺準。”
顧濛便也不說話了,她緩緩坐在她的鳳椅上,精緻的面容在這莊嚴華麗的帷帳中忽明忽暗。
“你的來意我知道,但是我幫不了你。”
徐晗玉心中一動,正要開口,顧濛抬手止住了她,“不僅是我,這世上沒有人能幫的了你。你知道孫錦兒近況如何了嗎?”
當初徐晗玉算計孫錦兒幫她逃出燕王府,知道可能會連累她,臨走前特意送了謝騰陷害謝斐的證據給她做保命符,事後果然也沒聽見孫家被處置的訊息,難道還有什麼隱情?
顧濛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她瘋了,現在就關在孫家的祠堂裡,永遠見不了外人。”
顧濛的聲音冷淡,在這深宮中著實有些滲人,“不僅是她,孫家當時知情的一個也沒跑掉,瘋的瘋、死的死,就連孫家老太爺都半身不遂癱在床上吊著半條命罷了。孫家為大乾立下的功勞可不小,謝斐能當上皇帝他們也出了不少的力,可是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你猜這一切是因為什麼?”
徐晗玉不禁後退一步,澀然道,“因為我。”
孫錦兒雖然不是個好人,可是她對謝斐從來都是一心一意的,落到這樣一個下場全是因為幫了她。
“所以啊,我怎麼敢,那位可是一個瘋子,而你,徐晗玉,就是這個瘋子的逆鱗,誰也動不得。”
徐晗玉點點頭,她不會再為難旁人了。
她正要轉身出殿門,顧濛忽然又叫住了她,“你有沒有想過就順了他的心意?你明知道只要你願意,便是我這位置他也會拱手奉上的。”
“我想過,”徐晗玉承認,“可是我做不到,人活這輩子,有些東西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勉強不來。”
顧濛看著徐晗玉的背影走遠,她雖然穿著宮裝行走在宮牆之內,但是依舊孑然獨立,似乎這茫茫天地間什麼也困不住她。
她心裡喟嘆,當初同時教過她們的老師說的沒錯,徐晗玉的確有一身天然的風骨,是她學不來的。
既然顧濛這裡也行不通,徐晗玉唯一的辦法就只有去找謝斐了,這想來也是他的意願。
可是她小小一個充媛,若非聖上宣召,恐怕這輩子都難以得見天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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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晗玉前腳剛離開坤寧宮,謝斐後腳便來了。
顧濛還沒來得及行禮,謝斐劈頭便問道,“你同她說了什麼?”
這話音冰冷、淡漠還隱隱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