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才會信!思及此,趙純熙心口一陣憋悶,偏在此時,又聽關素衣柔聲說道,“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咱們日後關起門來過日子,一家人平平安安、團團圓圓便好。我性格耿直,故而常常得罪了人還不自知,日後還需大家多擔待。昨日望舒被打,我未曾勸阻,熙兒因此誤會我狠心,今日我便說一句掏心掏肺的話,對侯爺這一雙兒女,我實在是……無法視如己出。”
啥?你說啥?是不是老身聽岔了?本以為兒媳婦會說一些貼心話,卻沒料後邊來了個巨大的轉折,驚得孫氏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趙陸離遲疑道,“你是不是多說了兩個字?”按常理來論,剛過門的繼室不該對夫君信誓旦旦地表決心,說定然會把繼子、繼女視如己出嗎?怎麼關氏反其道而行之?但他並未急著生氣,料想關氏還有未盡之語。
趙純熙眸光微閃,定定朝上首看去。
關素衣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熱茶,續道,“我今年十八,熙兒十三,望舒轉過年就十一,我們歲數相差不大,以母子相稱著實怪異,且十分不習慣。再者,感情都是處出來的,我才剛過門沒幾天,非說如何如何喜歡二位,如何如何一見如故,情投意合,你們信嗎?反正我是不信的。然,不管今後我們能不能合得來,能不能傾心相交,我都會盡到做母親的責任。你們可以不相信我的人品,但我祖父的聲譽擺在那裡,身為帝師,理當事必躬行、為人表率,仁義禮智、忠信孝悌,斷然不可悖逆,否則難當大任,更無顏面君。故此,我也不會墮了祖父的名頭,給我關家光焰萬丈的文臺抹黑。我會給熙兒找一戶好人家,亦會告訴望舒該如何走上正途,至於我們日後能不能親如母子,這個還得看緣分。”
雖然這話委實有點直白,在趙陸離和孫氏聽來卻順耳極了。關氏的確年紀尚小,又無生育,不可能一下子代入母親的角色。她若一過門就佯裝賢惠大度、溫柔慈和,反倒叫人猜忌,不如眼下坦誠相告來得入情入心。
孫氏對這個兒媳婦滿意的不得了,笑意連連地道,“有緣分,自然有緣分,要不你怎會成為我趙家的媳婦呢?純熙,日後好好孝順你母親,知道嗎?”
趙純熙除了憋屈的應是,竟無旁的話可說。關素衣太懂得交流的技巧,欲揚先抑,融情於理,能把人瞬間惹怒,又能立刻撫平,末了還被深深觸動。關家不愧為文豪世家,嘴皮子和筆桿子一樣,一等一的厲害!
憋屈著,憋屈著,一早上就這麼過了。關素衣辭別眉開眼笑的孫氏,與趙陸離和趙純熙一塊兒去探望臥床養傷的趙望舒,身後跟著一溜兒管事,看上去排場極大。
趙望舒昨晚被父親的話嚇住了,對待繼母竟存了幾分小心翼翼。其實他本性不壞,就是耳根子軟,容易被人利用。上輩子他之所以陷害關素衣,有趙純熙和葉繁在其中攛掇,也不乏朝堂上的一些紛爭,恰逢其會之下當了別人手裡的槍,臨到頭自己也折成兩段。
這輩子他還小,關素衣自然不會傷害一個孩子,但像上一世那般真心教導,處處迴護,卻是不能了。又說了一番漂亮的場面話,輕易得到趙望舒的好感,關素衣領著一群管事回到正房。
趙純熙找了個藉口將趙陸離拉走,免得他被繼母籠絡去,竟透出些嚴防死守的意思。
關素衣對此十分感激,讓明芳去廚房燉一盅王八湯給侯爺和大小姐送過去。
眾位管事齊齊整整地站在廊下。正房正廳內,四扇雕花朱漆大門敞開著,氣質端嚴,面容華美的新夫人高高坐在上首,不緊不慢地把人一個一個叫進去稟事,不拘採買、入賬、出賬、交際往來、瑣碎事務,均處理地井井有條、滴水不漏,那手段,比老夫人還嫻熟高杆。
本就對她又敬又畏的管事們,這下更是心服口服,不敢再鬧半點么蛾子。
送走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