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命,賠命。”
這個時候,崔佑已經嚇得癱倒在地上了。他沒看見周邊一眾族人鄙夷的眼光,他滿腦子都是之前他對魏癩子說的話:
“我崔家的鷹,雖然是畜生,但也比你們這些佃戶的命貴。現在我的鷹死了,此人就要給我的狗賠命。”
好在他不懂佛法,不然真的會感嘆一句:
“因果迴圈,報應不爽。”
這個時候,胡溥開口了,他對著熱烈的眾人道:
“我現在是縣君,但我之前和你們一樣,也是農夫的兒子。我是東平陸人,你們可能不知道在哪裡,那地方比咱們博陵差多了。我家那會有三十畝薄地,咱一家四口就靠這為生。但後面鄉里的地頭非說咱家是黃巾賊,還將幾本經書髒我們。之後鄉里就來抓我一家。”
說到這裡,胡溥眼睛微紅,他努力控制住情緒,繼續道:
“後面,我父帶著咱們就跑。路上,鄉里的地頭就殺了我的祖父、妹子和伯叔。最後我們找到了東平陸的黃巾軍咱們才活了下來。”
胡溥反問著大夥:
“你們道為何那家地頭要逼死咱們一家嗎”
下面的黔首們七嘴八舌,但有一人道:
“弄死咱們這些人,要什麼理由呀。”
胡溥大聲道:
“對,剛剛那人說的對。人家就是沒理由,因為咱家院裡有一顆祖傳的大槐樹,人家就覺得這好,就來拿了。還要什麼理由他們想要,就要有。他們會管別人的死活嗎”
胡溥悲憤道:
“那時候我家可謂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是真正的走投無路了。沒人會在乎你有沒有委屈,也沒人敢替你主持公道。這天下的漢吏都是一家,官官相護,誰會願意一個毫不相干的塵埃,和別人弄不快。”
“是的,我理解,我伯叔被追兵追的時候,拍了五六家人的大門,沒有一人開。這我理解。我祖父拿著鋤頭被人一腳踹死的時候,鄉人都不敢來收屍,以至於被野狗叼走,我也理解。”
“但我都理解又如何我們那些人就該死嗎我們這些人就該被欺壓嗎但好在這個世道,他有公道。蒼天不公,黃天就看不過去。所以就有天降英雄,天降正義,他來給咱們千萬窮苦人主持道義。”
胡溥這時候已經走下了臺,走進了人群裡,他問著一個最樸素的問題:
“什麼是道義。”
“傷人者罰,殺人者死。耕者有其田,這米是你一年汗水澆出的,那這米就應該你吃。這就是道義。咱們黔首大眾要的大義。”
“而現在,就在這裡,你們比我當初要幸運。因為那會我沒有一個給我做主的,但現在你們有,就像我之前講的,今天就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這世道它變了,任何人都不能隨意坐在你們頭上欺壓你們,這話,我泰山軍說的。”
“而為了這句話,我們泰山軍子弟前赴後繼,死了多少人。所以誰違反這句話,我們死去的弟兄們不答應,我們這些還活著的更不答應。”
最後的最後,胡溥對所有人用力說出一句:
“來,說出你們的委屈。我們就在這。”
這聲有金鐵之聲,這些人生中從無光明的黔首徒隸們,被這番話給說傻了。
從沒有人在乎過他們,他們好像就是路邊的泥巴,踩上一腳都嫌髒。
但他們真的是泥巴嗎不是,他們是人啊,他們也有情感,他們也有親情。那些慘死的親人,難道他們真的就忘記了嗎
沒有,從無!
突然有一個老叟,不知道哪裡的氣力,一下子就爬上了臺子。
他直接指著下面的一個老太的女眷,那是一名崔氏元老的髮妻,一名老貴婦。
接著此人就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