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抵。”
緹縈救父,甚至願意代替她的父親承受割鼻之刑,但蘇笙的父親倒不值得她這樣去做,蘇笙自問也做不到。
然而即便是為了替母族而捨棄皇后的名位也不多見,坐在這個後位上,隔著許多族人的性命同郎君朝夕相處,這讓她寢食難安,但從聖上的角度來看,他要依照律法誅殺叛逆也沒什麼不妥,她身為逆黨的女兒,沒有被株連已經很好了,哪裡還能再向皇帝討恩典。
聖上輕笑了一聲,他撫摸著她垂到身前的青絲,柔聲問道:“就是因為這個麼?”
“那不然,陛下以為還能為著什麼?”
蘇笙將自己的哽咽壓了下去,她與聖上對視,夜深月半,蘇笙見到那溫柔的神色,也會有一瞬間的淪陷,她甚至像是原先與皇帝情好時那樣,故意尋了些話來刺他:“難道我還能是為了太子麼?”
“阿笙,你都沒有同朕說過這些,怎麼就知道朕不會饒恕他?”聖上屈起食指,輕輕彈了一下她的眉心,“你執掌內廷的時候,也是這般偏聽偏信,連犯人都不審一下,就直接定人罪名嗎?”
聖上忽然想起來些什麼,竟像是怨婦一般輕聲哀嘆,“或許朕在阿笙的心裡還不如那些犯了錯的人,那些與皇后並不相干的命婦你尚且肯聽聽她們說些什麼,到了朕的身上便只剩下一紙休書了麼?”
郎君略帶捉弄意味的笑音弄得蘇笙耳邊酥麻,蘇笙在孕中頗為敏感,哪裡受得住他這般溫熱的氣息,她幾乎羞惱地想要鑽進地縫,“從來只有陛下休棄妾妃,臣妾哪敢這樣對陛下?”
“您的心性我也不是不清楚,陛下決定了的事情,很少會有迴轉,我求情也只是自取其辱。”連與皇帝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聖上都可以毫不顧惜地除掉,一個皇帝覺得上不了檯面的國丈,聖上怎麼可能為之破例?
“就是我來求您,難道陛下就肯答應我麼?”
蘇笙攬著聖上的頸項,他們肌膚相貼,衣物交疊,然而從前的那種恩愛繾綣卻已經煙消雲散,“臣妾也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理由,只能求陛下寬恕蘇氏,就當……就當是為了彰顯陛下的仁德。”
這一點太過蒼白無力,蘇笙說出來也不抱什麼希望,但聖上竟是低聲笑了,他幾乎沒有片刻猶豫,便溫言應允了她,“好。”
他像是看不見蘇笙眼中的震驚,只是替她拿了夏日的絲被蓋好,低聲開口道:“阿笙,你說朕決定的事情沒有迴轉的可能,其實也不盡然。”
“凡事總有例外,儘管這例外叫朕有些意外,但你還是來了。”
“朕曾經也在猶豫,到底要將怎樣處理這樁事,不過茂郎說的卻也不差。”聖上想起英國公的話,有的時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當朕猶豫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傾向赦免國丈了。”
聖上的語氣似乎含了無盡的繾綣意味,在這寂靜的夜中無比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生在帝王家,福禍相隨,朕得到的親情從來也不多,但朕也並非全然無情,朕盼著與你做一對恩愛的夫妻,養育我們的孩子。”
“三郎與你父親謀逆,是國事,也算得上家事。”聖上吻去她面上新添的淚珠,“朕作為君王,當時固然是生氣的,但作為阿笙的丈夫,為了你退讓一二也無不可。”
“謀逆要罰,然而朕比起懲罰蘇氏,更不願意叫你生氣傷心。”
聖上已經退讓到了這種地步,他說到最後,聲音也帶了些不易叫人察覺的傷感:“阿笙,不是你來求朕,從來都是朕求你。”
“求你到朕的身邊來,我們就這樣順遂和樂地過一生不好麼?”暗夜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人已然十指相扣,“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同你的郎君講呢?”
蘇笙感到頸間似有溫熱的溼意,天子的眼淚何其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