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才剛叫太子執掌尚書省,忽然又要他為親生母親服喪,這叫他多少有些疑心,“月瑩,你說是不是我這幾日往阿孃這裡來得太勤了,聖人心裡不悅?”
過繼出來的孩子一般就不再和親身父母親近了,特別是天家這種地方,太子就是聖上親生的還容易被廢,更不要說他這種繼子,他與母親親近,皇帝難免會懷疑異日山陵崩後,新帝是不是還要認親生父親為皇考。
“殿下,您想得太多了,聖上只是令您在這裡祈福一月,又沒有撤了您尚書令的職,何必憂心忡忡?”
蘇月瑩面上仍有哀慼之色,“或許是因為盧承徽以佳釀獻媚禪師,大聖皇后忌日,禪師卻貪杯誤事,犯了戒律,死者為大,聖人也不會追究,但您是禪師親子,必然會被波及。”
“她是阿耶賜下的,竟也如此不懂事。”太子眉宇緊鎖,“叫她這幾日在禪師的靈前好好懺悔,不許人給水米。”
剛剛被侍女攙扶起來的盧氏聽了太子這話,慌忙又跪倒在了磚地上,“殿下,臣妾絕不是有心的,求您開恩!”
她剛剛已經在靈前跪了許久,臉上紅腫的掌印還沒有消去,多虧聖上沒有深究她的過失,否則她現在已經被三尺白綾送去陪圓空禪師了。
“正因為你不是有心,你現在才有機會在這裡說話,若是有意為之,就是叫你闔族問斬也難消孤心頭之怒。”
太子面容陰鷙,險些要將她踹開,想想現在禪房內或許還有阿耶的人,又將這份怒氣壓了下來,圓空禪師縱然有錯,但畢竟是他的母親,又因此暴斃,一腔怒火也只能發洩到她的身上,他從盧氏的身邊走過,腳步不曾停留半分,“回去之後不許出門半步,孤瞧了你也嫌晦氣!”
……
溫舟瑤所在的側間離圓空禪師的禪房並不算遠,她惶惶不安地坐在羅漢床上,聽見木屐踏過地面的“咚咚”聲起初還有些緊張,等侍女通傳之後從外將門推開,她見到那個手持琉璃燈的美人提裙進來,方鬆了一口氣。
“阿笙,這三更半夜,外頭下著雨,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溫舟瑤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即便聖上已經安慰了她幾句,但十幾歲的姑娘還是會害怕,不等蘇笙卸了蓑衣坐在榻上,就攥住了她冰冷的手,“是表叔叫你來陪我的嗎?”
蘇笙本來是想問問她到底是怎樣被牽扯進去的,但佛堂裡忽然來了這樣一出,她現在無論是知道什麼,心裡也生不起漣漪,只是單手卸了蓑衣放在一邊,站在溫舟瑤的身前半攬住她的頭輕輕安撫,“有內侍持了聖人的令牌,叫我過來看看你。”
那人哪裡是為了叫她來陪溫舟瑤,分明是要以公謀私,偏偏自己還要幫他遮掩,這真叫人無處說理去。
溫舟瑤依偎在她的懷裡靠了一會兒,蘇笙的身上有雨夜特有的味道,還有一種她熟悉的藥香,好像在表叔那裡聞過似的,她平復了一會兒心緒,“你是受傷了嗎,怎麼身上有藥的味道?”
蘇笙微微有些尷尬,坐在了她的身側,“沒有,只是這幾日的鞋子不合腳,我讓藏珠替我塗了些潤澤肌膚的藥膏。”
她給溫舟瑤倒了一杯熱茶,左右兩人今夜也是睡不成的,喝點茶也無所謂了:“你與圓空禪師又不相干,怎麼好端端的被拘過去了?”
溫舟瑤也覺得這是飛來橫禍,“我前幾日在表叔那裡遇上了殿下,起初不過是說你罷了,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他就同我說起來圓空禪師的病來,禪師畢竟是英宗德妃,我就想著送些大秦的藥過去做做人情,誰成想禪師服用不當,後來就鬧起來了。”
英國公府上也有許多外國使節送來的禮物,她手邊有一味色潔味苦的藥丸倒是切合圓空禪師的病症,她問過給英宗德妃看病的太醫,說是沒什麼問題才差人送了過去。
這種異域的胡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