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進袋子裡。隨後他就下樓去了,一邊還拿手巾捂著臉。走到馬廄小院的時候,他才想起自己的筆、墨、記事簿還都在客廳裡。他解牌之前把它們放到邊桌上了。“唉,現在回去拿太遲了,”他心想,“我只好再另買吧。”
馬廄裡聚了一撥人在等他:戴維、盧卡斯、馬伕以及幾位設法從家中溜了出來的男僕。“你們都在這兒幹什麼?”他吃了一驚,問他們,“扎堆兒開祝禱會嗎?”
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
“我們幫您給酒販子備好了鞍。”戴維說。酒販子是齊爾德邁斯的馬,一匹個頭高大、賣相欠佳的公馬。
“謝謝你,戴維。”
“您怎就任他那麼幹,先生?”盧卡斯問,“您怎就任他拿刀劃您的臉?”
“別這麼緊張兮兮的,夥計。沒什麼大不了。”
“我拿繃帶來了。讓我幫您把臉包一包吧。”
“盧卡斯,我今天晚上還得用腦子呢,滿頭繃帶的我還怎麼想事兒。”
“可不把傷口合上的話,那兒就會留道可怕的疤。”
“讓它留吧。不會有人埋怨我不如從前漂亮的。再給我塊鋪襯5止止血就行了。這塊都已經透了。好了,夥計們,等阿什福德一來……”他嘆了口氣,“我不知該交代你們點兒什麼。我沒什麼建議可提。不過你們要是得機會能幫他們一把,就幫吧。”
“您說什麼?”有個男僕問,“幫索先生和拉先生?”
“不是!你個榆木腦袋!幫索先生和埃文先生。盧卡斯,你去替我跟露西、漢娜和黛朵說再見,替我祝她們好——想嫁就能嫁到老實聽話的好男人。”(這是齊爾德邁斯最喜歡的三位女僕。)
戴維咧嘴一笑。“這願望您不打算自個兒幫她們實現嗎,先生?”他問。
齊爾德邁斯笑起來——臉上的傷口疼得他一激靈。“我嘛,興許幫幫漢娜吧。”他說道,“再見了,夥計們。”
他同他們一一握手;走到戴維面前時,戴維這麼個高大威猛的男人,竟跟學堂裡的小姑娘似的動起感情來,非得跟他擁抱而且居然掉了眼淚,令他吃了一嚇。盧卡斯拿給他索先生一瓶最好的波爾多紅葡萄酒,算是臨別饋贈。
齊爾德邁斯將酒販子牽出了馬廄。月亮升起來了,沿彎路穿過內園進入外園並不難。正過橋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周圍有魔法在生髮。這感覺就彷彿一千隻喇叭同時在他耳邊吹響,就彷彿黑暗中突然射出一片令人目眩的光芒。瞬間天翻地覆,可他一時看不出哪裡有變化。他回頭看去。
園林和宅子頂上是一方夜幕,像是被隨便扔在了它不該出現的位置。星宿格局被打亂了,當中出現了新的星星——齊爾德邁斯從來沒見過的星星,大概屬於阿什福德永恆的夜空。
他最後看了一眼何妨寺,策馬飛奔而去。
所有的鐘表同時敲響,這件事本身就夠稀奇了。十五年來,盧卡斯為了讓何妨寺裡的鐘表到了準點一起報時想盡辦法,直到今天方才如願。然而這些鐘錶敲的究竟是幾點,這可說不好。它們敲啊敲啊,早都敲過了十二下,報出一個奇異新紀元的時間。
“這噪音哪兒來的?”拉塞爾斯問。
索恩先生站起身來,雙手相互摩擦著——一有這舉動,就說明他極為緊張,壓力極大。“阿什福德來了。”他飛快地說道。他念了個詞兒,鐘不響了。
門一下子開了。索先生和拉先生驚惶地回頭看去,滿以為能看見阿什福德站在那裡。結果只是盧卡斯帶著另外兩個僕人。
“索先生,”盧卡斯發了話,“我覺得……”
“是的,是的!我知道了!快去廚房樓梯腳下的儲藏室,窗戶底下的櫃櫥裡能找著鉛鏈子、鉛鎖、鉛鑰匙。把它們都拿這兒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