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5年3月1日)
這一個月來,波歷更經常地去小酒吧。幾乎每天都去。
在獲悉化驗結果的當晚,他再次在小酒吧見到了木蘭姐。他把化驗結果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她表現得非常鎮靜。她說:我明白了,波歷。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也不會再見你。我給不了你什麼幫助,只會害了你。
波歷說:怎麼會?不可能。
木蘭姐說:波歷,你是個好孩子。你不要跟他們硬來,活著就有希望。這是你給我的話,我還給你,我還給你的是複製,我自己心裡留著原件了。
她笑了。她笑得很真實。
之後,波歷到小酒吧後到二樓去過。木蘭姐的房門是鎖著的。他敲門。她說:是波歷嗎?你走吧,我不會再見你的。你自己好好過。
他再敲門,包括第二天,第三天,她都不再理他。
第四天晚上,波歷讓果果跟他一起上去,他走得很輕,他自己相信已經到了貓步的程度,並且努力踩在果果的貓步點子上,然後示意讓果果敲門。
木蘭姐說:小姑娘,你跟波歷一起來,我是不會開門的。以後如果你再跟他一起上來,我就再也不開門了。
之後波歷再到小酒吧裡來,不敢再上樓了。他問了果果木蘭姐喜歡吃什麼,然後到幾家小餐館裡訂了菜餚,請果果送上去。果果說,木蘭姐說真好吃。一開始木蘭姐說真好吃,後來說不好吃了,而且說還是送以前的那些菜給她吧。
今天的情況有些特別,他推開小酒吧的門,應該說,剛推開一點,就發現裡面光線比平時亮了很多。
小酒吧裡點了很多蠟燭,感覺就像是他有一次到奧瑞去旅遊,參加的一個模擬宮殿晚宴的節目,吧檯上、吧檯後面放酒杯和酒的玻璃櫥裡、所有的桌子上,房間周圍貼著牆的地面上,到處都是紅紅火火的蠟燭,跟著他的身影搖晃著,同時搖晃著他的身影。
他問果果,今天是有什麼活動嗎?果果說:有人在裡面等你。他說:裡面?她指了指吧檯盡頭的門,也就是馬里奧的包房。他說:教授來了?果果點了點頭。她點著的頭有一種紅紅的晃動著的美感。他像是第一次看見她似的。他有點入神了。像看浮如宮裡的名畫那樣地入神了。她在他的入神裡低下了頭去。他想說不好意思,我沒有別的意思。可是他沒有說。
波歷推開房門之後,直接愣住了。
這個包房裡坐著的不是馬里奧。
房間裡坐著的並且向波歷舉起雙手的是施圖姆,四區區長施圖姆。
他舉著雙手,像戰爭中的俘虜走出戰壕那樣舉著雙手。這又是什麼意思?是歡迎還是投降?可是波歷的心裡絕沒有優待俘虜的想法,他差一點,意思是說跟他每次見到這個區長的時候都差一點那樣,他差一點或者說恨不得撲過去雙手掐住這個人的脖子。就像他還躺在病床上那次那樣。
房間裡跟外面一樣,點了很多蠟燭,把房間照得紅紅的亮亮的。
施圖姆甚至站了起來,喊叫著:波歷,過來過來,過來坐下。
波歷邁著遲疑的步子走了過去。
這幾個月來,他是經常見到這個施圖姆的。無論在哪裡,他都會遠遠地叫著波歷,堆著一臉的笑。波歷從來沒有用微笑答覆過他。從河對岸回來後,波歷對誰都會展現微笑,只有在見到這個施圖姆的時候他會收起他的微笑。
見到他,波歷怎麼可能笑得出來呢?
茶几上放滿了吃的東西,有蛋糕、餅乾、乳酪、火腿,水果。他把滿滿的一杯紅葡萄酒放在了坐下了的我的面前。
波歷說:你想跟我說什麼?
施圖姆說:我們先乾杯怎麼樣?
波歷說:我今天不想喝酒。
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