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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片刻之後,傅克己聽見了他的回答:“東南邊房頂四個人,只有一人抱劍。他穿南淵院服,梳單髻,沒有戴冠……修為感知不到,距離太遠。”
四人中撐傘那個還有點面熟,像花間雪絳那孫子,不過這句他沒說。
事情似乎麻煩起來。原下索掩卷抬眸。邱北也放下刻刀與木料:“需要我去看看嗎?”
傅克己:“不必。”
神兵通靈,見類則鳴。令‘山河崩摧’起爭鋒之心,唯有‘神鬼辟易’。自寧復還殺師叛山,澹山一脈無主,‘神鬼辟易’十六年下落不明。直到今天。
他按下微微顫動的劍身,似在安撫故友,然後收劍回鞘,閉目養神。
既然對方是南淵學子,那他們終將相見。
此行不虛。
傍晚時分,細雨初歇,雲開日霽。
連綿樓閣,樹木花草經歷雨水洗刷,浮塵盡去,又被夕陽鍍上淺淡赤金色,頓生無限光彩。
南淵藏書樓作為南方最高建築,利劍般直入雲霄,彷彿連通天上霞光與人間晚晴。
積水從飛簷滑落,像一顆顆剔透明珠。年輕書生立在窗邊數珠子,順便看看勤學殿外忙碌奔波,操辦迎客晚宴的學院眾人。也看城裡車水馬龍的街道,隨風飄蕩的炊煙。
有人走過來,順著書生的目光向窗外望去:“雨停了。”
一場秋雨將枝頭花葉打落,滿地殘紅堆積,混入泥土。卻有一處新蕊乍吐,從樓上露臺到樓下花園,千花萬瓣,盡是熾烈鮮豔模樣。
那裡是建安樓。翻修歷時兩月,終於重見天日。
胡易知嘆了口氣,應道:“是啊,天公作美,有鳳來儀。”
院判:“你應該照照鏡子。”
胡易知挑眉。
院判:“每次你輸光月俸,還說‘賭輸又怎樣,我很開心’,就是現在這幅模樣。”
北瀾隊伍白天入院休整,晚上南淵安排了兩場宴會。一場在勤學殿外大廣場上,由即將畢業的師兄們主持,一些家世顯赫或成績優秀的學生們陪坐,招待來客。大家擊鼓傳花玩行酒令,即興表演,沒有座位的也可以在旁圍觀。
雙院鬥法期間課業輕鬆,學生們今夜興致高昂,都等著去那裡湊熱鬧。
另一場在太液池的畫舫上,氣氛與前者相差甚遠。副院長與院判做東,昌州府刺史、守備軍官列席,迎接皇都來的貴人。南方軍部已派遣一支輕騎兵進駐學院,協助負責安全和秩序。今晚畫舫宴會結束前,從建安樓到太液池,全線封路禁嚴。
不過這些都與程千仞無甚干係,他正在菜攤挑一顆大白菜。
最近酒樓客滿,家裡卻有三張嘴嗷嗷待哺。他們初賽戰績突出,前些天就收到宴會請柬,管事師兄給安排了四個座位。
顧雪絳不願意去:“這種酒局得不到有用資訊,白浪費功夫。”
徐冉:“你是怕撞見‘故人’吧。被你打斷過腿,又想不起名字的那種。”
顧二搬了搖椅出來,癱在院中看晚霞:“我這都是為他們好,鍾天瑜曾說,要辦一場馬球比賽,宴會上定然談及此事。我去了怕他們不自在……人多還要說話,鹿也不自在,我們在家裡吃就挺好。是吧鹿?”
林渡之“嗯嗯”點頭,又反應過來:“不是鹿,是渡!”
程千仞:“我們中午不是吃過……”
三人齊刷刷看向他,臉上寫著“幾個菜啊”“有肉沒有”以及“給點草吧”。
程千仞沒話,抱劍出門。
正是華燈初上,雨後清涼。
石板街水窪裡映出漫天霞光,又被奔跑的孩子們匆匆踩碎,小販推著板車叫賣,音調又慢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