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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人,咋還抬槓呢?城主說是就是,不懂別胡說!”小販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終於對這位“佯裝”本地人,又什麼都不懂的吝嗇遊俠失去耐心。
虞綺疏習慣性道歉:“……對不住。”
小販看他好脾氣,自身氣性更大,罵罵咧咧地走了。
城中街道沒有多大變化,虞綺疏向城主府走去,走的是後門。
城主府位於白鷺城北,佔地廣闊,府內二十餘座院落,有湖有林,有數不清的僕從、雜役、管事,更有陣法護持。
虞綺疏收斂氣息,如入無人之境,沒有驚動陣法,也沒有驚動任何人。
正趕上府內傳晚膳,眾僕從捧著玉碟、托盤,來去匆匆,卻對他視而不見。
虞綺疏先回到偏僻小院,見那院子黑漆漆沒有燈火,想來他娘搬去了別處。他只好再尋主院,路過家族祠堂時,停下望了望。
他小時候認為,宗族祠堂極高大,一眼望不到頂。更高的是父親住的主院高樓,那簡直比天還高了。因而他最怕父親冷臉,也怕孃親被其他妻妾整治。
如今他在世上最高的一座山峰,登高山而小天下,再看家鄉,難免覺得陌生。
虞綺疏想:“原來那座樓,一點也不高。”
絃斷誰聽
不僅那座樓不高, 按師父師兄的說法, 通天之門開啟後, 從天外宇宙俯瞰長春峰,同樣是渺小塵埃,一點不高。
原來“高低”二字是相對的, 一時站得高,不必倨傲;一時站得低,也不必害怕。
這個念頭方一出現, 困擾童年的無形枷鎖驟然脫落, 虞綺疏渾身輕鬆。
初上寒山時,他身穿錦衣華服, 驕傲又自卑,總撇著嘴角, 好像誰都看不起,其實是隻迷路雛鳥, 茫茫然不知何處去。經年還鄉,素衣布鞋,卻變得真誠踏實, 平和樂觀。
“不管別人怎麼看我, 我還是我。”虞綺疏心道。不是家族棄子或家族驕傲,不是市井故事裡的少年英雄,更不是白鷺城主街擋路的白玉塑像。
虞綺疏放出神識感知周遭,走近燈火通明,富麗堂皇的主院。這裡的巡守護院都有煉氣期修為, 氣氛肅穆,卻依然沒有人發現他。任由他繞石穿廊,尋到那座熟悉院落。
之所以熟悉,是因為這裡仍做樸素佈置,像是把他熟悉的,童年居住的偏僻小院照搬了過來。
虞綺疏推開小木門,屋內暖黃色的燭光透過窗紙,勾勒出燈下婦人的剪影。婦人低著頭做針線活,抬肘轉腕動作嫻熟,虞綺疏怔怔望著,覺得那燭光與影子都極溫柔。
他沒有直接上前敲門,看了片刻,先整理袖口、衣領,將肩頭小鼠揣進袖中安撫好。近鄉情怯,大抵如此。
婦人不知為何動作停下,望著窗戶,低聲自語:“是綺疏嗎?還是我犯迷糊了?”
吱呀一聲窗戶開了,虞綺疏單手撐窗框,利落地跳進來:“孃親。”
婦人震驚不已,眼神驟然明亮,張口欲喚,卻淌下兩行淚。
虞綺疏走上前去,輕輕抱了抱她:“娘。”
婦人哽咽道:“真是我兒回來了!”
婦人上下打量他:“我兒長高了……怎麼瘦了?”
虞綺疏身材修長勻稱,但你娘覺得你瘦,你也不能反駁。
“外袍怎麼都是灰,這是娘為你裁的新衣,快試試。”婦人抖開衣袍,又露出尷尬神色:“娘忘了,你現在要穿法衣。”
她見慣府宅中修道有成的晚輩,無不眼高於頂,聲稱修士要超脫世俗,唯恐俗物玷汙道體,浪費修行時間。
虞綺疏立刻換上新外袍:“沒那麼講究,這不是挺合身。”
婦人看見他腰間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