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這句話也自然是他說的。
戲志才行到了近處便又開口道:“樂平的防蝗進度比他處更快,在落雨之前已有多餘的時間再整頓一番排水溝,君侯不必憂心。”
他這麼說喬琰也便放心了。
她旋即轉向了郭太守的方向,見對方朝著她行了個禮,這舉動中顯然頗有幾分感激之意。
“郭太守其實不應該來的,”喬琰面露肅容,“好在今日街上人並不多,儘早趕回應當也不會被人發覺你也來此同流合汙。”
如今的情形下,對郭縕來說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待在上黨,不要去管到底是誰下達的政令,總之只要遵從就足夠了。
這樣即便事後喬琰代行刺史職責的事情曝光,也絕不會影響到郭縕就是了。
但顯然這位頗為正直的太守並不是這樣覺得的。
他鄭重其事地回道:“喬侯為幷州所做之事功在黎庶,上黨先時的豌豆間種與龍骨翻車在此番災害中發揮的作用亦是不小,我承了喬侯大恩,又豈能因趨利避害之說而在此時選擇裝聾作啞。
若是此番京中責難,郭某雖無有大才,也總能說上兩句話。”
他這句承諾中固然沒帶上陽曲郭氏,卻也不可謂不重。
直到準允他暫時在此地住下,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迴廊之間,喬琰還是不免在神情之中尤有幾分怔忪。
不過現在也不是她發愣的時候,戲志才既來,也便代表著——
“先生的稿子潤色妥當了?”
戲志才繃不住笑了出來,能將讓人代筆請罪書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也就是喬琰做得出來的事情了。
他隨著喬琰步入書房的時候,因屋外陰雨導致的光線昏暗,房中的燭火已經點了起來,將這書房中往來於各郡的檔案給映照得清楚分明。
顯然這一月之間,喬琰所做的可不只是將蝗災的安排從樂平拓展到各處,在維繫幷州政務上所做的事情並不少。
戲志才心中動容,卻也並未多說什麼,只是從袖中將準備好的書帛朝著喬琰遞了過去,“不負君侯所託。”
喬琰伸手接了過去,在面前展開。
雖然戲志才在寫給友人的信中時而促狹,但他既心有丘壑,又因喬琰的帶箭而出行為深覺自己並未看錯人,更頗有心潮澎湃之意,如何會在此事上玩鬧。
以喬琰看來,戲志才這一封請罪書固然沒有陳琳寫檄文的文采功夫,卻顯然更符合她在此時所需的面面俱到。
也因他已在樂平一年,對喬琰縱使談不上心事俱知,在領略她行事意圖上,卻已足夠稱得上是見微知著,在寫就這封請罪書的時候,也便更傾向於站在喬琰的立場上去剖白心跡。
而在最核心的目的上,這封書信在用詞上確實沒刻意給那刺史張懿上多少眼藥,但其中頗有些孩童心性的激憤情緒,卻間接表現了對張懿不採納推廣龍骨翻車的指責。
喬琰覺得,若是換成她來寫的話,可未必能有戲志才寫出的這般戳人肺管子,更很難兼具告罪與告狀。
當然,收尾還是稍微平和了幾分,誠是個請罪樣子的。
所謂【乞請檻車入京,以正朝廷法紀】便是如此。
喬琰將這整封請罪書逐字逐句地看過去,對戲志才體察她心思的細緻頗為滿意。
但她斟酌一番後又問道:“先生覺得,若是再加幾句如何?”
戲志才端詳了一番喬琰面色,只覺其中大約不是什麼雞蛋裡挑骨頭的行為,而是在她看來還有一招奇招可出,“願聞其詳。”
喬琰說道:“及冠及笄者方加以表字,然元直與子龍在樂平就職後年齡未到,表字先行,正是為彰顯其已可擔責之意,但我如今卻還未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