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見的法師都死了,還死了更多的其他人。”船長說,他看了一眼室外,“還有,三道城牆都破了。我們的人正在路上。”
公爵震驚地看著他,船長將他從地上攙起,公爵踉蹌地,極力不去看牆邊屍堆地向外走去,也不去看屍體旁的那個美麗身影,他被曾欲置之死地的敵人支撐著走出露臺,在不久前同樣的地方用同樣的角度俯瞰,公爵看到了城牆上巨大的缺口,和缺口附近嚴重損壞的街道,他沿著白銀大道一直看下去,看到向城內擴充套件了整整一圈的碼頭,一艘白船停泊港中,海港之外,還有兩艘一模一樣的。
三艘白船。
暈眩中,公爵想起謀劃此事前他人的進言:“他們能運輸如此之巨的物資,若是換成人呢?”
三艘巨輪組成了一個三角,角端直指中軸大道,與王宮遙遙相對。丘頂兩肩,傾覆的高塔廢墟如斷齒骨缺般怵目,砂石碎塊灑滿宮前廣場,屍體以各種姿態遍佈其中,目之所及,只有長階下的平臺和松林中還有些在履行職責的活人,他們能做的也不過是作出一些無用的防備姿態,白船的船長和他無遮無掩地站在突出的露臺上,這些人影徒勞地舉起武器,然而這距離連法術的箭簇都飛不上來。
國王還在哭,公爵惶惑地站著茫然四顧,幾乎不能接受腳下眼前就是現實,“發生了什麼?”他低喃悲問,“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會、怎會如此——”
“這個問題你們應該問問自己。”船長說。
公爵霍然轉頭,整個人撲過去,他抓住了船長的衣襟,額角青筋跳動,神情悲慟,“你們,你們這些魔鬼——”
船長握住他的手腕,緩慢但有力地推開,“有因必有果,難道你們計劃消滅我們的時候沒有想過?還是你們只想了勝利的後果,沒有想過失敗?”
公爵後退一步,張口結舌:“我們——”
怎會有一場戰爭開始前不去想失敗的後果?但若先想著失敗,又如何能贏?尤其背後站著五域十國的法師聯合,又有他國君主不計代價的支援的時候?公爵看著船長冷硬的面孔,又看向山下的災難之景,半晌之後,他垮下肩膀,苦澀道:“無論如何,你們贏了——”
他看向並未因此表露喜色的船長。
“然後呢?”公爵嘶啞地問,“你們想要什麼?想要這座城市,這個國家,還是——”
“我們想要知道為什麼。”船長說,“想要知道為何這種毫無意義的衝突會發生,你們的仇恨從何而來,除了你說過的那些理由,還有誰因為什麼利益推動了這些襲擊。”
公爵問:“只有這些?”
“當然還有別的問題。”船長說,“關於那些問題,我們可以用別的方式解決。”
露臺上的聲音傳入希雅耳中,精靈的耳力如同明鏡,交談聲,呼吸聲,腳步聲,衣物摩擦,血液滴落地毯,淚水被擦去又湧出,各種各樣的聲音倒映成這間小廳的立體圖畫,她站在堆作一處的屍體前,看著它們凝固的種種死態,戰鬥的激昂感漸漸從四肢消退,她的心情也漸漸平復。同事們默契地給她留出空間,只有那些死裡逃生的貴族在偷窺她,他們也許以為這個疑似精靈的女人是在懺悔,或者進行某種哀悼的儀式,因為她的表情流露出一種打動人心的哀傷。雖然在之前的戰鬥中,她果決、迅猛,力量與速度皆非人類,帶來暴風般的死亡。
希雅確實傷感,但不是為了這些死人。她是女王麾下最好的戰士之一,是歲月證明了她的能力,某些殺戮可能令她不適,卻不會讓她真的難過,只是今日之景,讓她想起了曾經和術師的交談。
“我的所作所為並不會帶來和平。”只要不去凝視那雙眼睛,僅僅坐在那兒就讓人感到舒適的青年說,“在前期,鬥爭也許才是主旋律。”
她提出了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