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清了界限, 還親自登門道歉, 直言自己也是被許祖光矇騙了, 根本不知道他已經娶了兩房妻子的事。
婦人見好就收,當即與萬御史和解,京城百姓也都誇萬御史正直仁義,這件事就這樣揭過了。
但有些傷疤卻永遠揭不過,譬如為主人伸冤慘死的侍女,譬如被獨自留下的年幼的小孤女,譬如流掉一個男嬰的萬秀兒,譬如流放在外生死不知的許祖光。婦人達成了目的,奪走了許祖光這些年辛辛苦苦攢下的家業,心裡卻並不痛快。她的一雙兒女也無法原諒她的心狠手辣,總是避著她,埋怨她。
他們原本有一個當官的爹,在這京城裡也算是官宦子弟,能過上錦衣玉食、受人尊敬的日子。但現在呢,他們只要走出去,就會被人嘲笑是犯官之後。京官和犯官,一字之差,待遇卻是天淵之別。他們本該有更好的生活,更遠大的前程,只要母親願意忍一忍,一切就都能實現。可母親非但不忍,還親手整垮了爹爹,整垮了這個家,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孩子們心裡有怨,卻不與婦人說,婦人忙著撐起這個破敗的家,也沒有功夫與他們交流,於是心結就這樣繫牢了,天長日久再難解開。
許祖光被流放後,家裡沒了進項,婦人便在林淡的教導下開了一個胭脂鋪、一個點心鋪、一個繡坊,外加一個香料坊。林淡讓她找幾個技術高明的師傅當幌子,莫要透露自己的一身本事,婦人便照做不誤,那些師傅能源源不斷地從她手裡拿到絕世配方,又提高了聲望,自然不會多問。日子一長,這個搖搖欲墜的家又被婦人打理得欣欣向榮。
她花大筆的銀子送兒子許微白去最好的書院,給他銀子應酬,讓他結交人脈;又幫女兒許玉玲準備了豐厚的嫁妝,只願她將來能嫁一個人口簡單、家境富裕的人家,過安安穩穩的小日子。
與此同時,她對許祖光留下的小庶女也並未苛待,請了先生來家裡教她讀書寫字,吃穿用度都是比照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可謂十分精心。至於萬秀兒,她卻懶得管她,也未曾請大夫給對方調理身體,竟致她傷了根本,從此再不能有孕。
還是萬秀兒託了她的姨娘私下裡請大夫來看,這才獲悉訊息,然後哭得肝腸寸斷,又恨毒了婦人,卻也無能為力。她曾經是名滿京城的才女,與高中狀元的許祖光正般配,若是沒有那心腸歹毒的婦人,她現在過得不知有多幸福!
她一日一日地煎熬著,發現婦人與一雙兒女生了間隙,又想到自己不能有孕,竟打上了他們的注意,每日裡噓寒問暖、細心呵護,又有婦人的嚴厲做對比,竟把兩人的心攏了過來。
每當兩人偷偷來探望自己,萬秀兒便抹著淚說道:“若是你們爹爹還在,現如今已是從四品的國子祭酒,整個國子監都由你們爹爹掌控,在外何其風光?咱們家也能算京裡一等一的清貴人家,微白,你何須去那勞什子的書院求學?何須為那些紈絝子弟鞍前馬後?只要你爹爹一句話,你就能進入國子監求學,日後定然前途無量!你姥爺是御使大夫,再進一步便是內閣丞相,用一句話來形容你的際遇便是——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許微白被她三兩句話煽動得熱血沸騰,轉而想到這一切都被母親偏執的行為毀了,又似一瓢冷水潑下來,心中寒涼。
見他目中含怨,萬秀兒微微一笑,又對許玉玲說道:“玉玲,你爹爹若是還在,你如今便是正經的官家小姐,那些瞧不起你的人連給你提鞋都不配。只可惜你爹爹……唉……”
萬秀兒一邊長嘆一邊抹淚,惹得兩個孩子也跟著痛心疾首,深恨母親想不開,害了父親。
就這樣,這個表面和諧,實則早已崩潰於內的家勉力支撐了三年,三年後小皇帝大婚,許祖光蒙赦歸家,已是瘦脫了形。看見他悽慘的樣子,婦人的怨恨淡了,心卻密密麻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