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霂嘴角有些抽搐,不輕不重地拍了桌子一記:“林奎,你喝多了!”
鴇母連聲道:“恕老身眼拙,竟沒認出大將軍,只是隔壁這位爺實在是不好開罪……”
林奎站起身一把推開她,徑直向隔壁的廂房走去。
百里霂很是惱火,又不想見他惹出事來,只得跟了上去。
林奎哐啷一聲推開房門,底氣十足地喝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位爺這麼尊貴。”
坐在桌邊的嬌俏女子的確是杏紅,她手中端著個白瓷酒杯似乎正在勸酒,而趴在她胸前醉得軟成一攤的那位貴客……
林奎愣了愣,放軟了口氣,欠身道:“原來是嶽小公爺。”
嶽寧睜開惺忪的雙眼,向他看了一眼,突然就頓住了,定定地看著他的身後:“百里霂?”
百里霂也看見了他,略略一怔,然後從後面抓住林奎的領子將他拎了出去,這才道:“我這位朋友喝醉了,打擾了嶽公子。”
嶽寧已撐著桌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你……怎麼在這?”
百里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為何不能在這?”
嶽寧晃了晃腦袋,略微清醒了一些,神色也慢慢地冷了:“百里將軍剛回京,理應找些樂子快活快活,”他側頭看向一邊有些驚慌的鴇母道,“今日這二位在鳳仙樓的開銷全記我賬上。”
林奎立刻滿腔欣喜地應道:“嶽公子果然慷慨,”他大步走到廊上,“給我把雲巧和蝶蘭統統叫來。”
百里霂回身又看了嶽寧一眼,點點頭:“多謝嶽公子。”說完便帶上房門,提起衣襬向樓下走去。
老鴇忙追上前去:“大將軍是稀客,怎麼不多坐一坐,老身身邊有個孩子,還不曾見過客,長得水靈……”
百里霂回頭掃了她一眼,目光冷辣,老鴇驚得一頓,只得訕訕地住了口,看著他去了。
此時天色早已黑透,然而都城建墨的街道上還是燈火輝煌,人來人往,十分熱鬧。臨街的商鋪都掛了各色精緻的花燈,這是百里霂少年時最熟悉的一條街道,他駐足在頤籣坊邊看著湖中的綵船,彷彿看見當年與他一同溜出宮遊湖的少年皇子還在眼前。
“景……”
就在他幾乎要喃喃念出那個多年不曾稱呼過的名字時,有人在他身後試探地叫了一聲:“將軍?”
百里霂驀然轉回身,看見他身後的年輕人:“曲舜。”
曲舜有些欣喜地笑了出來:“原來真的是將軍,我只是覺得背影有些像……”
“你怎麼在這?”
“我剛在駐地整頓完軍務,正準備去將軍府,誰知在這裡遇見將軍,”曲舜說著,忽然抽了抽鼻子,“將軍身上是……什麼香味?”
百里霂舉起袖子聞了聞,皺起眉:“下午被一個不識趣的傢伙拉去青樓喝酒,大約是在那沾染上的。”
曲舜像是嗆了一下:“青樓?”
百里霂沒有再多說,看向湖邊三五成群的少女和少婦:“兩年沒回建墨,怎麼現在的仕女們都如此放得開,還深夜遊湖。”
“大約因為是七夕,所以……”
百里霂愣了愣,很快又笑道:“原來是七夕,那我們兩個大男人也不必擠在這裡過女人節,這就回去吧。”
“將軍好像有些心事?”曲舜跟在他身後小聲問道。
“沒什麼,”百里霂搖搖頭,“只是在感懷一些舊事。”
他轉向曲舜:“皇上今日在我面前誇獎你用兵得當,處事沉穩,致使這次建墨之亂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浪。”
曲舜低下頭,微微紅了臉:“是皇上謬讚了,我不過是遵照將軍平日的教誨行事罷了。”
“聽說這次平亂中出了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