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經過一個陡坡時,猛地顛了一下,嶽寧碰到了傷處,痛得一顫,仍是沒有叫出聲,只是緊緊咬著牙根。百里霂覺察到他整個人都在發抖,有些驚了,忙問道:“怎麼了?”
嶽寧輕輕嗚咽了一聲,眼淚卻忍不住又流了出來。
百里霂抱緊了他,低頭把他被汗溼的額髮向一邊撥了撥,忽然道:“聽說……你這幾個月常去看望我母親。”
這本是他為了不讓嶽寧總惦著傷處,刻意說來分散他注意的閒話,誰知嶽寧突然就露出很是窘迫的神色,怔了一會才結結巴巴道:“我……我只是……我不是想……”
“嗯?”
嶽寧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側過臉:“只是……與夫人有些投緣,沒有別的意思……”他蒼白的臉頰上忽然有些微暈,又很快地消退了。
百里霂見他撐著說了這樣長一句話,忙伸手替他拭了額上汗水,溫和道:“我常年在外,有人替我去看望母親,我是很感激的。”
“你感激?”嶽寧掙了一下,似乎想坐起來,他睫毛上的淚水還未擦乾,看起來倒有些委屈的神色。
百里霂莫名地看著他:“你怎麼了?”
嶽寧捂著傷處,推開他伸過來的手:“你不用……為了這一箭假惺惺的,我知道你還是討厭我。”
百里霂怔了怔:“我沒有討厭你。”
“你,你……”傷口在掙扎間又滲出血,嶽寧卻還是竭力地向車簾邊挪了挪,“你回京這麼多天,直到今天早晨才急匆匆地找我,還是為了利用我去害子信。如果不是我還有這麼點用,你才不會來見我……”他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起來,靠著車壁又嗚嗚地哭了。
百里霂沉默地看了他半天,忽然低聲嘆了口氣,伸手抓住他的右肩把他拖回了自己身畔,嶽寧見他臉色驟然變沉,也沒敢多做掙扎,只是抱著自己的膝蓋小聲抽著鼻子。
百里霂頓了頓,忽然道:“我見你整日徘徊於秦樓楚館,日子過得逍遙自在,不便打擾,所以一直沒有……”
嶽寧聽出他話裡的深意,忍不住抬起頭氣呼呼地說道:“我就是愛逛青樓,你管得著嗎!”他這下氣血上湧,帶動傷口又是一痛,不由得就痛軟了下去。
百里霂扶住他,似乎是悶笑了兩聲,又在他臉上拭了拭:“別哭了,一會讓國公看到還以為我把你怎麼了。”
嶽寧用袖子在臉上胡亂揩了一把,看著百里霂嘴角的一抹笑紋,忽然直起身在他下頜上咬了一口,又很快地縮了回去,胸口起伏地揣測著百里霂的臉色。
百里霂倒沒顯出十分驚訝的神色,只是在自己下頜上摸了摸,並沒有說話。
馬車軲轆的聲響緩緩地停了。
“將軍,國公府到了。”
當百里霂把滿肩是血的嶽寧抱進國公府時,整個府邸都驚動了,在踏入嶽寧指點的一間廂房後,那些侍奉他的丫鬟們全都圍攏了上來,對著那可怕的半支短箭抽氣咂舌,有的還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其他的家丁奴僕們更是七嘴八舌地向百里霂質問。
就在這混亂不堪的當兒,門口傳來一聲威嚴的厲喝:“都住口!”
百里霂將嶽寧交給眾人後,才騰出手向國公作了一揖:“末將百里霂見過國公爺。”
睿國公拄著一支杖慢慢地走了過來,窺了眼愛子的傷處,神色還算鎮定:“請問百里將軍,小犬的傷從何而來?”
百里霂垂下頭:“嶽公子是因為擒拿亂黨,不慎中了暗箭。”
就在說話的時候,國公夫人也走進了廂房,她對百里霂略略點了點頭,然後就快步向嶽寧那邊走去。
嶽寧已被安放在了軟榻上,本就滿臉淚痕,見了她之後神色更是委屈萬分:“娘——”
嶽夫人看見他肩上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