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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奶奶自動理解成是弟弟一晚上都在照顧哥哥。
弟弟的性子外冷內熱。
“就放那,”陳奶奶攔下要疊被子的少年,“回頭等天好了,我再洗洗曬曬,現在不用管它。”
朝簡聞言便沒再堅持。
拄著拐鋪疊被子有一定的難度,平時都是陳仰幹這個活,現在他手不行。
回去了,家裡的被子怕是隻能隨便團一團。
吃過早飯,陳仰把車開了進來,車身濺了一堆泥巴是小事,洗洗就行,麻煩的是……
陳仰數了數車上的劃痕,三道長的,兩道短的。
村裡的路很窄,荊棘一路相送,就成了現在這幅景象。
陳仰吞了口唾沫,路非常不好走,他提著心吊著膽,一直在水溝邊緣遊走,好不容易開到陳西雙家門口,結果還要修車。
車很新,剛見面的時候是黑武士,開起來既舒適又帥氣,這會醜不拉幾的,堪比鳳凰鳥淪落成了土小雞。
陳仰自責的嘆氣:“你跟車主講講。”
朝簡一手抵著柺杖,一手拿著陳奶奶做的蒿子粑粑:“講什麼?”
“漆劃掉了,還挺深的,簡單的拋光不行,我得重新做。”
陳仰按了按眉心:“你幫我轉告一下歉意,我儘量找好點的店,讓車送回去的時候跟原來的一樣。”
朝簡:“不用。”
陳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朝簡吃到蒿子粑粑裡的五花肉,醃的,肥而不膩,也很入味,他細嚼慢嚥完道:“你去跟陳奶奶說,我們想帶點這個走。”
陳仰也喜歡吃,此蒿子跟超市賣的炒菜的蒿子不是同一種。
據陳奶奶說清明節前後是蒿子長得最好的時候。
剁碎了和麵,做的粑很香。
找老人要蒿子粑粑的活,朝簡是幹不來的,只能陳仰出馬。
陳仰往屋裡走,他心裡掛念著車劃痕的事,沒走步就後退到朝簡面前:“車真不用我做漆?”
“嗯。”
陳仰問道:“那洗車呢?”
朝簡把最後一塊蒿子粑粑吃完:“開回去丟樓下就行,會有人來取走。”
陳仰:“……行。”
陳奶奶一大清早就去菜園子裡摘了很多蔬菜,裝了好幾個袋子,全放進了後備箱裡面。
草藥不好塞就放車後座。
陳奶奶還把一個桶拎到了車裡,底下鋪著一層青菜,上面放著土雞蛋,再用青菜壓一層。
大部分雞蛋是攢的,小部分是陳爺爺早上在其他人家買的。
陳仰來的時候,車裡就一個揹包,回去的時候滿滿當當的,都是老人的善意。
陳仰坐上車,餘光隔著模糊的車玻璃瞥向院子,他又去看昨晚自己跟朝簡睡覺的房間。
窗外有一棵石榴樹。
枝葉被風吹著掃動的時候,是有那麼點像有個人站在那裡。
陳仰降下車窗,迎著細雨喊道:“爺爺奶奶,要是家裡有什麼事,你們可以給我打電話。”
“隨時都可以!”
兩個老人揮手點頭,車開出村子了,他們還在屋簷底下看著。
陳仰用手掌打方向盤,手指頭往上翹著,他屏息開車,直到車子擺脫了掉進水溝的危機才說話。
“也不知道我的爺爺奶奶要是活著,現在會是什麼樣。”
朝簡的手肘靠著車門,闔著眼漫不經心道:“身子佝僂,一頭白霜,滿臉皺紋。”
十二個字終結了這個話題。
陳仰的傷感因此煙消雲散,他只是一時的有感而發。
家人在他的人生裡佔據的面積很不均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