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常在刑部和大理寺附近轉悠,伺機鳴冤。”
鍾允背過身:“那顧家犯的是通敵叛國的大罪,你跟這個案子沾上邊,能討到什麼好。”
江琇瑩不是個衝動無腦不識大局的,她不光是她自己,她的背後是整個江家,父親母親、兄長嫂嫂侄子,還有黎王府。
她低聲道:“琇瑩明白了。”
“你明白便好,今後不要再與崔玉來往,”鍾允依舊揹著身,沒人能看見他臉上的神情,“省得被那叛國賊連累。”
江琇瑩:“世子這話說得不好。”
“琇瑩小時曾有幸見過顧大將軍一面,那時只有五六歲,在街上跟母親走散了,被人販子抓住,非說我是他家小孩,要抓我走,我嚇得大哭,又沒力氣掙脫。”
“幸而顧大將軍騎馬經過,一鞭子將那人販子抽得昏了過去,親自送我回了侯府。”
江琇瑩記得很清楚,顧大將軍抱她上了馬背,又讓人買了糖葫蘆哄著她,說她長得像他的小女兒,說著竟還哭了。
她那時不知道,那位那位久經沙場鐵骨錚錚的大將軍為何突然落淚。長大一些才知道,顧大將軍的小女兒便是前朝太子妃,那時已經香消韻損好幾年了。
兩年前,顧家出事時,她十四歲,已經懂事明理,不相信顧大將軍叛國,偷偷溜出侯府,跟街上的人一起為大將軍請願,差點被抓進牢裡。
她逃了很遠,躲在梅花山上的一個山洞裡,還順手在山洞裡救了個人。
最後,她上街請願的事還是被父親知道了,那是父親第一次打她,把她半邊臉都打腫了,軟禁在家足足三個月,直到顧家的事被鎮壓平息下來,父親才讓人把她放出去。
江琇瑩將桌上的手稿冊子收拾了一下,放進一旁的梨花木箱子裡。她說完小時候差點被拐的事就沒再出聲了,等著鍾允罵她。
她說了叛國賊的好話了,倘若被人傳出去,是個可大可小的禍端。
她不知道顧大將軍後來是不是真的叛國了,但當時,她所接觸到的大將軍是好的,還救過她。
鍾允果然就罵她了,他還罵得很兇,臉色沉得像天邊湧上來的烏雲,厲聲訓她:“以後這件事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
他遲早要為顧家翻案,但她不能參與進來。
他惡狠狠地嚇唬她:“要是敢提,把你扔到護城河餵魚去。”
江琇瑩經常被鍾允訓,被訓得最多的是說她不成體統,不知矜持,浪得沒邊,多是冷著臉,神色有時不耐煩,還沒像此時這般對她這麼大聲過。
她扁了扁嘴,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看見她被他罵哭,鍾允頓了一下,走上前,抬手揉了下她的頭,依舊沉著一張俊臉:“哭什麼,我罵你罵錯了嗎。”
他的手掌很大,手上也沒個輕重,把她的頭髮全揉亂了,還扯到了她的頭飾,弄得她髮根疼。
於是她哭得更兇了。
鍾允便又不明白了,他都哄她了,她怎麼還哭。
從前他哄她,都是一句生硬的:“別哭。”
現在他都學會揉她的頭了,他自認為十分體貼。
他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裡沒由來地焦躁起來,嘴一快,蹦出來一句兇巴巴的:“別哭。”
眼前人的梨花雨下得更大了。
他耳邊盡是她嚶嚶的哭聲,他無計可施,想到上回在院子裡,她當著許多下人的面教他哄人,就是她像個強盜一樣強吻他那次。
他垂眸看了看她的嘴唇,看了她好一會,突然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