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指,按在他肩頭,不大的力道,卻讓他又坐了回去。她俯下身去,在少年發頂印下溫柔一吻,手指劃過他溫熱的臉頰,柔聲笑道:“等我晚上回來。”
人已經離開,她的香氣與溫柔似乎在縈繞在房間裡。
少年聽著她離開的足音,手背貼上發燙的臉頰,垂頭在無人的內室,低低應道:“好。”
轉過年來這陣子,穆明珠忙得足不沾地,四郡土斷已行、戶籍人丁都重新梳理過,正式從荊州劃出來,成了單獨有實土的一州——雍州。
既然成了一州,便要有相應的州府,各級官員、吏員。
從揚州跟她來的舊人,如王長壽、秦無天、孟羽與靜玉等人,雖然頂用,可是也不夠充填所有的官職。
而每一個官員下面,關係著的可能就是一縣之中幾千上萬的百姓,牽扯著稅收、徭役、物件、救災等方方面面的民生。
所以穆明珠最近這段時間,從早到晚都在不停的見人,既見已經任命的官員、要他們舉薦有實幹能力的新人;也見被推薦上來的新人,各個方面,見一面細談,便大約能知根底——雖然其中也不免有嘴上誇誇其談、實際全然不成的,但漏網之魚難免,還要在以後的實踐中核查。因前陣子刺殺的事情,背後真兇仍未揪出來,穆明珠也不能天天以自己的性命冒險,所以至少這段時間是不能出去走訪了,便命王長壽、秦無天等人去查實彙報。
雍州各級官員漸定,而眾人在這個過程中明顯感受到了穆明珠的偏向——她很少任用四郡大世家的子弟,如果一個寒門子弟與一個世家子弟,差不多的資質一樣站在她面前,她多半會任命前者。文職這一塊還不是特別明顯,然而在武職的任命上,一大半雍州武官,出身都是中下層的世家,不見一個大世家的郎君。
穆明珠在任用武官的時候,原本是想要用那批遊獵中選出來的兒郎,可是因為鄧玦的特殊身份,最初那批人又是鄧玦聯絡來的,所以穆明珠不能不多長一顆心眼。所以她用的這批武官,關鍵位置上人用的,多是後來她遊獵之事傳開了之後,次第而來的兒郎;至於鄧玦直接推薦來的那些人,穆明珠因現下還要穩住鄧玦,也不能都不任用,所以選了那等品階高的副使之職給他們做。對這些人,穆明珠的說法是要他們跟在正使身邊學習歷練,若做好了,便如鄧玦從荊州都督副使一躍而成荊州都督一樣,未來不可限量。可是事實上,她已叮囑了王長壽、秦無天等人,要他們留意身邊這些副使,若有不同尋常之處,及時來彙報。
委任官職,就好比分蛋糕一樣。
穆明珠這樣的分法,結束之後想刺殺她的大世家怕是又多了幾族。
穆明珠也很清楚這會招來世家的不滿。她並不懼怕世家的不滿,但是她也不希望激起世家的恐懼——至少不是現在。
因為不管是一個人、一個家族還是一個勢力,當他們感覺生存受到威脅的時候,是會不惜一切、拼死一搏的。
大部分的官職委任落定之後,穆明珠竟然召見了雍州第一大世家柳家的嫡孫。
她殺了柳家的老爺子,現在又要給人家的孫子官做。
柳家嫡孫柳松,字原真,剛及弱冠之年。他出生於雍州第一大世家,姑母乃是英王世子妃,祖父曾為中樞二品大員,若不往建業去,便是本地第一貴公子。他模樣肖似祖父,性情與他父親柳魯迥異,聞召至於襄陽行宮,拜見傳說中的四公主殿下,進退有度、謙卑有禮。
穆明珠望著面前的青年,溫和一笑,道:“坐。”
柳原真依言坐下。
穆明珠笑道:“春寒料峭,要你從南陽郡一路趕來,辛苦了。路上所見如何?你此來……家中怎麼說?”
柳原真垂著眼睛,恭敬謙和,道:“殿下召見,乃是柳家闔族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