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一笑半真半假道:“謝太傅教書時嚴厲,本殿等閒不願往他跟前去。”
楊太尉知道這多半是敷衍他的理由,卻也不好追問,只恭敬送她上了便輦,望著一眾僕從在雪花間遠遠而去的身影,沉沉嘆了一口氣。
“爹爹。”楊菁不知何時跟了出來,為父親披上大氅,脆生生道:“四公主是想拉攏咱們嗎?”
“噓!”楊太尉看一眼門下守著的從人,攏緊衣裳,低聲道:“裡面說話。”
落雪紛紛,太尉府的大門緩緩合攏於暮色之中。
翌日,楊太尉府所贈的數車金銀珠寶,送到了公主府外。
穆明珠接了禮品單子,輕輕一哂,淡聲道:“既然人家送了,那便收下。”
這可不是禮尚往來,而是兩不相欠。
她親自登門給的面子,楊太尉不肯要。
今日不要,來日莫要後悔便是了。
穆明珠合攏了那禮品單子,問櫻紅道:“給揚州的信送出了嗎?”
櫻紅道:“一早便由林校尉的人送出了,殿下放心。”
穆明珠略一點頭,開始她近日來每天的日程,往宮中去侍奉母皇、坐聽預政。
數日後,江州州府之中。
“高大人,外面來個了揚州大明寺的住持。”衙役送上拜帖來,“遞了揚州刺史李大人的手書,求見大人。”
江州刺史高廉正有些心神不寧坐在窗下,自十幾日前他請辭的表章遞上去後,朝廷一直未有音信。左相病退,他被貶出建業,昔日同僚交好者,留在中樞不剩幾人。他也無從打聽訊息,數日來都睡不安穩,交待了衙役,若是朝廷有訊息,立時送呈他。
“和尚?”高廉微微一愣,開啟那拜帖一看,的確是李慶的手書。
當初他與李慶,同是南山書院所出的學子,雖然不在同一年,卻也彼此認識。
“請那人進來。”
一時那持了揚州刺史李慶手書的和尚入內,竟是大明寺住持靜念。
當初靜念與靜玉本是大戶焦家蓄養的侍君,因機緣遇上了穆明珠。其中靜玉凡心熱熾,一直跟隨穆明珠左右,誓要爭個功名利祿、做得人上人;而靜念全然相反,因一段金剛經,瞭然開悟,遁入空門,得穆明珠扶持,入建業受戒冊封,做了大明寺的住持。
高廉見那靜念慈眉善目、面上一股懇切之色,不由心生好感,笑道:“大師遠來為何?”
靜念低聲柔和道:“貧僧此來,既是向江州諸位僧人討教佛法,也是受四公主之託、給施主帶一句話。”
高廉一愣,盯著靜念看。
靜念恍如不覺,隻手持念珠,柔聲道:“四公主說,高大人不必擔憂,不日便能回建業去。”他的聲音清潤,有種毫不沾染世俗利益的純淨之感,又道:“相見既是有緣。貧僧雖不知施主為何擔憂,但既然有緣相見,便為施主念一首佛經,保佑施主。”他說著,便閉上眼睛,低聲喃喃念起來。
不知是他這佛經起了作用,還是四公主那句話起了作用。
高廉十餘日來彷徨不定的心,好似找到了一處安穩的落點。
四公主?他捏著李慶親筆的拜帖,陷入了沉思。
建業城中,冬意漸盛。
是日穆明珠在側殿陪母皇理政過後,在母皇將去用晚膳時,如常退下要出宮離去。
李思清恰好處理完政務,也要出宮,正與她一路。
“公主殿下聽說了嗎?”
“什麼?”
“九百年佛誕之事。”
穆明珠瞭然一笑。
母皇以佛立名,明年元初十七年的暮春時節,正是佛誕九百年。這不,還沒轉過年去,母皇已經下旨給禮部,屆時要準備一場大慶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