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第一次。
她改變考試的慣例,讓學子們全無防備,如此若能脫穎而出的,必然是平時對新政便多有關注、而且有深入思考的學子。
這才是大周最需要的人才。
而對於平時考試中的不平等現象,穆明珠很早之前便留意到了,只是世家積弊如此,若要一朝肅清,卻也不易。
她其實也有些猶豫——這樣改變考試內容,對於寒窗苦讀的學子是否公平?
可是等到她看到弘文館那批所謂的飽學之士呈上來的備選題目,便立時下定了決心。
大周風雅的人已經太多了,現在需要的是實幹之人。
於是這次**目,便上演了瞞天過海的精彩故事。
考試過後,地方上來的寒門學子便被“禮送”出了南山書院。
考試過後,參與考試的世家子弟怨聲載道、頗有被愚弄之感,對這些地方上來的寒門學子意見越來越大,在矛盾激化之前,書院管理者上書,懇請恢復書院正常的秩序,既然考試已過,便可以請地方上來的寒門學子另擇宿處。
而穆明珠之所以會批准這一則請求,乃是因為她要用的既然是實幹之人,與其舒舒服服住在書院中等放榜,不如讓他們到建業的大街小巷去看看,體驗一番真正的世情百態。
這其中也包括,體驗一番窮人的生活。
這些地方上來的寒門子弟,雖然多數在家中衣食無缺,但行囊中的幾兩碎銀子,在建業城中真算不得什麼。
建業是繁華,繁華之所自然有其私下的髒汙。
這些原本閉門讀書的學子不懂,最重要的考試過後,大部分都鬆了勁兒,在建業城中歡慶放縱。
其中有在秦樓楚館花光了身上盤纏的,有誤入賭坊賠光了最後一文銅板的,也有像胡辛這樣——哪怕什麼都不曾做,只等著放榜的這段日子住在逆旅,付著茶水飯菜,眼看著已經欠了店主人三日費用。
朝廷取士,又是新君恩科,格外謹慎,要到三月才放榜。
胡辛數了數剩下的日子,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踱步下樓,笑臉迎向神色冷淡的店主人,道:“我出去訪友,行囊都在房中,勞您費神看一眼。”
他話雖然這麼說,其實是表明他沒有欠費潛逃的意思,東西都還在房間裡呢。
店主人擦著櫃檯,眼皮也不太抬一下,只一揚搭在肩上的毛巾表示聽到了。
胡辛走出旅店來,臉上的笑容便散了,掛出愁容來——日子還長,怎麼賺些花費呢?若是去尋同窗,張彬怕是比他還要更窮些。
好在這日是個晴天,雖然春寒料峭,但正午的暖陽照在背上,仍是暖烘烘的。
胡辛走在建業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見路邊有賣各色吃食的,街口也有算命寫字的——只是半響不見一個來客。
他想了一想,反其道而行,轉身出城,往濟慈寺而去。
來了建業一趟,總不能沒去過濟慈寺。
況且他想過了,若果真要賺錢,在路邊擺攤賺一文半文的,何如往達官顯貴所在的地方,碰上一個賞他一兩碎銀,便儘可對付接下來的飯食了。
胡辛出了城,他不趕時間,慢慢沿著通往濟慈寺的大路走去,憑著親和力,路上搭了半程免費的驢車,然後下來又走,直走到背上汗出、腳踝發酸,這才算是到了。
山門下守兵森嚴,胡辛看了也覺膽寒,站在一旁觀察,見那守兵盤問了幾句、便放了前面一個錦衣男子上去,想著自己這麼遠走來了,總要碰碰運氣,便也上前,主動笑道:“兩位官爺,這冷天還守山門,真不容易。”
那最前面的兩名守兵見他會說話,倒是露出一絲笑影來,上下打量他一眼,道:“入寺上香的?”
胡辛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