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事兒。其實陳侍郎在揚州城中,至少已有五日。”
穆明珠眯眼道:“可陳侍郎在揚州城中這五日,去過邗溝、大明寺,見過原揚州刺史李慶,還走訪過普通民眾——見過他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一百。這背後下手的人,就不怕朝廷再派人下來追查?這豈不是一查就會敗露的?”
齊雲不語。
穆明珠問出來的同時,也已經理清了思緒有了答案,“是了。這背後之人清楚,但他不在乎。”
不管是誰,入了揚州城,如果要認真追究陳倫之死,就會跟陳倫一個下場。
背後之人,有這樣的自信。
他們甚至不屑於給陳倫安排一個更合理的死因。
陳倫離奇的死亡,正是他們的警告。
這是一股在揚州城內能夠一手遮天的勢力。
此時官船已經駛至江心,前後都看不到岸,唯有茫茫江水,浩浩蒼天。
與蒼天江水相比,他們乘坐的官船就好似一葉浮萍。
而他們在這葉浮萍上,正一路駛入暗處兇獸的口中。
江上風寒,穆明珠雙手環抱,撫了撫手臂。
齊雲望著她,低聲道:“殿下此來,本是為了修繕大明寺。查案乃是臣的差事。”
言下之意是說穆明珠隨時可以抽身退步,退回到安全的界限內。
穆明珠這次沒有氣惱,也沒有叫他別再小瞧自己,而是揚眉一笑,轉眸看向齊雲,道:“你懂佛法嗎?”
齊雲微微一愣,道:“臣……不甚懂。”
穆明珠道:“怒浪百丈,野火萬里,只要我心不動,便無驚無懼。”她一揚手,把陳倫的密信抵到齊雲胸口。
齊雲一瞬僵住,渾身的血液好似都凝結了,自己都不知是如何捏住了薄薄一頁紙。
穆明珠全沒在意,又抄起案上卷宗,一併交還給齊雲,遞去時目光掃過紙上字跡,想到少年此前自承筆墨粗陋一事,含笑道:“你的字是好的。”她看著齊雲,目光平和而有力量,“你是人,又不是神。花多了功夫在武藝上,自然就少了在筆墨上,豈能兩全其美?本殿向你保證,你的筆墨絕對不至於粗陋。”
齊雲不敢迎
著她的目光,便低頭去看紙面。
穆明珠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少年的字雖然粗疏,卻有筋骨,因玩笑道:“你的字就像你的人,倔得很。”
齊雲耳根發熱,匆忙掩了卷宗。
穆明珠看出他的難為情,玩笑過後,又溫和道:“你若果真想練字,等回了建康城,我給你挑兩本字帖。你比著練上旬月,便有進益。”
她如此從容,彷彿真有一顆佛心,對於入揚州城後即將面對的危險毫不在意一般。
第37章
“公主殿下船駕將至,愚弟這便要前往迎接,只是怕拿捏不好分寸,因此來叨擾焦兄,懇請焦兄指點一二。”揚州刺史別駕崔塵斜簽著身子,恭敬詢問主位上的“焦兄”。
這崔塵,系出清河崔氏,其祖上曾為四朝輔政大臣,極盛時此一家有“門榜盛於天下,鼎族冠於海內”之稱,在本朝如今算得二流世家,只稍遜於謝鈞所出的陳郡謝氏這一層而已。崔氏郡望在冀州清河郡,戰亂之下,與眾人兩度南遷,子弟多散落於荊、揚二州。崔塵這一枝便是落在了荊州,異地為官,於揚州做了刺史的副官別駕。因揚州水患與陳倫一案,原揚州刺史李慶解官入獄,崔塵這位揚州別駕便成為了揚州事實上的文官之首。
穆明珠一行駕臨揚州城,崔塵自然要前往相迎。
他口中的“焦兄”,便是那日大明寺賞牡丹時的白胖子焦道成。焦氏於大周而言,算不得著姓。然而焦道成於揚州城內,實在豪富。揚州城中的生意,不管大小,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