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捲起的風浪已經夠大了。
她親自下令,血洗了建業城中事涉謀逆一案的幾族世家、新貴,立威禁言的效果也已經達到了。
事情稍微平息之後,皇帝穆楨反思之時,也清楚這樣的處理方式固然有效,但也傷人和。只是事情逼上來了,她也不得不如此而已。可是就在這場風波即將過去的時候,又從揚州城內引出後續來。
皇帝穆楨並不想放到明面上來繼續查周瞻謀逆一案。
周瞻已死。
現在的大周需要的是穩定,而不是更多的流言與陰謀。
皇帝穆楨雙手合攏,以食指骨節抵在眉心上下搓動,眼睛卻仍定定望著壓在胳膊肘下的密信——公主所寫來的密信。
這個孩子,就是太聰明瞭些。
“派人去請左相與右相入宮。”皇帝穆楨嘆了口氣,道:“再探揚州城的訊息。”
在做出決定之前,她需要更多的資訊。
左相韓琦半個月前,才對穆明珠紓解揚州糧荒之事大加讚賞,雖然他一直有個迷思,那就是穆明珠最初買糧的資金是從哪裡來的。
現下得知了揚州城動兵之事,韓琦又有了新的迷思,道:“這……殿下手中的兵是哪裡來的?”
皇帝穆楨無奈搖頭,看向李思清,道:“你跟左相說說。”
李思清笑道:“公主殿下手中的兵,其實並不是真的兵,原本是揚州城遭了水災
又少糧,城內城外許多青壯找不到活計做不得已要賣身為奴。正好要修繕大明寺,公主殿下便命把這等青壯召集來,管他們吃飯,給他們做事,也免得他們人多了生亂。誰知道一來二去,這留下的青壯就多了。照著殿下信中的說法,她如今手中有一萬多的青壯。”
韓琦道:“公主殿下危險吶。她手中只有這一萬多人,那焦家卻有十萬之眾,況且焦家窩藏廢太子謀逆一案的重要人物,翻出來就是滅族的大罪。那焦家豈不是窮途末路,要鋌而走險的?”
對面的右相蕭負雪聞言,睫毛輕輕一動。
他近日來越發消瘦了,聽完左相的話,轉向上首問道:“焦家既然事涉謀逆,危險異常。萬事都可再斟酌,只是揚州城中當以公主殿下安危為重。不如命一隊精兵渡江接應,命孟都督領府兵,強行突圍而出,送公主殿下出城。”他知道前世後來發生的事情,看到鄂州與南徐州動兵,便知道與謝鈞有關,因前世支援謝鈞上位的,正有這兩州的都督,只是此話難以對旁人講,便道:“當日與公主殿下同往揚州去的,還有南山先生謝鈞。若是謝先生在混亂中受了波及,恐怕引得天下士人震動。不如命接應的精兵,把謝先生也一同接回來?”
與謝鈞同路而歸,又有朝廷精兵在側,穆明珠反而更安全一些。
左相韓琦也道:“正是。只要公主殿下一離開揚州城,立時命鄂州與南徐州左右夾擊,又有揚州府兵在內接應,那焦家雖然在揚州勢大,但沒有外援,最終也要引頸就戮的。”
蕭負雪心中清楚,屆時鄂州與南徐州的兩位都督未必會真出力,但眼下緊要的是把穆明珠救出來,便道:“左相所言極是。咱們遠在建業城中,多討論一刻,揚州城中便多一刻的變化。臣請陛下從速發令。”
皇帝穆楨沉吟片刻,面上喜怒難辨,轉向李思清,問道:“你以為如何?”
李思清低聲道:“臣以為右相所言極是。”
皇帝穆楨點點頭,道:“那便擬旨吧。”
於是李思清草擬詔書,如蕭負雪所提議的那樣,從建業城中派了一支皇城精兵兩
千人,渡江趕往揚州城外接應;命鄂州與南徐州都督按兵不動,迎穆明珠與謝鈞出城而歸。待到兩人離開之後,再緝拿焦家罪首。
焦家雖然號稱十萬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