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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臉皮子薄,聽到姑母這打趣的話便紅了臉,蚊蚋般道:“我還小呢……”
賀娘子取笑:“這會兒又是年紀小了?昨日又是哪個說自己早就已經長大了,能擔起一個家了的?”
賀紹廷紅著臉吱吱唔唔的,偏又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
賀娘子掩不住直笑,笑得少年愈發低下了頭,連耳根子紅了。
“方才你阿根嬸跟我說,前兩三年曾有從京城來的人尋你,彷彿是送信送東西的,我琢磨著許是唐府的小公子,你要不要尋個機會回封信給他?”少頃,她斂下笑意問。
賀紹廷愣了愣,瞬間想起了當年那個可以安安靜靜趴在樹底下戳螞蟻窩的孩子,還有那個蔫壞的小丫頭。
當年從京城離開後,他們並沒有回這裡,而是去了賀家老宅,後來又輾轉去了一趟安平縣拜祭孃親。在姑母的堅持下,將孃親位於安平縣的墳遷回了賀氏祖墳,而田姨母亦被他安置在離賀氏祖墳不遠的一處墓地裡。
這樣做或許違背了姨母的意思,可是他畢竟姓賀,孃親也是賀家的人,自是應該歸葬賀氏祖墳。
他垂著眼眸,唇畔漾著若有似無的淺笑,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不必了。”
賀娘子對他的回答倒也沒有太過於意外:“如此也好。”
“賀家嫂子,恭喜恭喜啊!咦?這位是你那內侄兒?幾年不見,都長這般大了?”有晚來的賓客過來道喜,一見她身邊的挺拔少年,不禁有幾分驚訝。
“多謝多謝,可不正是我那內侄兒麼。孩子嘛,總是長得快些,彷彿不過眨眼的功夫,就由那麼一丁點長這般大了。”賀娘子笑著寒暄。
賀紹廷一直緊緊跟在她的身後,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她,見她臉上露出疲憊之意,便連忙上前去無比堅持地扶她在旁歇息一會兒,而後自己則代替她去招呼賓客。
看著明明不怎麼愛說話,也不怎麼愛與人接觸的少年,這會兒卻是努力學著她的模樣招呼著賓客,裝出平靜的模樣忍受著賓客們的各種打趣。
她低低地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弟弟能有這麼一個兒子,可真是前世修來的福份。哪怕這個孩子身上流的並不是賀家人的血。
忽又覺得喉嚨癢得難受,她以帕掩嘴咳了起來,待這一陣咳嗽過去後,她緩緩地望向手中帕子,原本潔白的帕子中央,一抹鮮紅的血跡赫然出現。
“姑母。”少年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傳來,她慌忙合上手掌,把帕子上的血跡掩住,詢問的視線便投向了少年。
“姑母,賓客們都走了,我去給你做小肉粥,你要不回屋裡歇一陣子?待我把粥煮好了再喊你?”賀紹廷的臉上瞧不出半點異樣。
“不必了,我在這兒略坐坐便行,你要忙便忙去吧!”賀娘子柔聲道。
賀紹廷倒也不勉強,應了聲便往灶房裡去了。
一直到少年那略顯幾分瘦弱的身影再也瞧不見後,賀娘子才低下頭,望著帕上的血跡久久說不出話了。
女兒嫁人了,女婿又是個實誠的孩子,兩人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她也沒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唯一擔心的便是廷哥兒這個孩子,兩人名義上雖是姑侄,可她這些年卻是將他視如親兒一般對待,而那孩子也是個懂事的。
不,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得教她心疼。
若她不在了,芳姐兒又有了自己的小家,這個孩子又該何去何從?將來會有一位好姑娘待自己照顧他麼?
灶房裡,賀紹廷低著頭在淘著米,‘嘀嗒’的一下,有淚珠掉落淘米水中。他雙手摩挲著米粒,嘩啦啦的水聲掩住了那一聲聲不間斷的‘嘀嗒嘀嗒’。
待他煮好了粥後,盛在瓷碗裡,再放在水裡鎮一鎮,待溫度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