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十六歲生辰前一定凱旋, 便當真做到。只是……昭昭想起那個夢, 她的回信寄到賀容予手中時, 賀容予還在養病,便沒回。
她眸底流露出一絲緊張的神色,扭頭仔細地打量賀容予,試圖從他端正的外表之下看出他有沒有受傷。但賀容予身姿向來挺拔,看不出什麼,她眼神逡巡幾番,只好作罷。
昭昭抿唇,低眉,決定直接開口問:“二哥有沒有受傷?”
賀容予還未來得及回答,天子攜朝臣已經到眼前迎接,賀容予翻身下馬,將昭昭一併抱下來,巧妙地轉移話題。
劉原道:“恭迎王叔大捷回京。”
朝臣們跟著喊:“恭迎中州王大捷回京。”
昭昭只好將一肚子的疑問嚥下去,想著待會兒回了王府再找機會問。她站在賀容予身側,忍不住地打量他的背影,一切如常,身姿矯健,應當是沒有受傷。
可那個夢太過真實,又讓昭昭後怕。
她望著賀容予的背影,不禁又覺得欣喜無限,長久的分別、日夜的期盼,終於又見到他在面前。她眼眶又發酸,但當著這麼人的面哭太丟人,昭昭吸鼻子,強行憋回去,不讓自己再哭。
等會兒還有慶功宴,昭昭是女眷,不便同去,和賀容予暫時分別。她獨自回王府,命常叔將賀容予可能用到的東西都準備好,該灑掃便灑掃,換新便換新。
如此一忙碌,府裡頗為熱鬧。昭昭看著他們的身影,陡然覺得這王府裡終於有了生氣,不再是一座冷清清的宅子。
只因為,賀容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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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桐花臺,上一回聲勢浩大的鬧劇已經消弭無蹤,彷彿一絲痕跡也不留,取而代之的是天子設宴宴請功臣。
賀容予身上的傷還未大好,不宜飲酒,天子特意准許以茶代酒。賀容予抿了口茶水,問起他離京這段日子,上京城的事宜。太傅對答如流,賀容予聽罷,只嗯了聲。
此等喜事,當然該論功行賞。此戰最大的功臣自然是賀容予,但他已經有權有勢,富貴潑天,沒什麼好再賞的。賀容予自覺說不必賞賜太多,挑了些金銀珠寶,打算回去送給昭昭。
趙承澤在這一場仗裡,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自然也得了賞賜。其餘人等,皆論功行賞,戰死沙場者,撫卹其家人親族,給予銀兩。
南州既定,如今天下又太平,沒人不愛太平。為慶祝這太平,觥籌交錯,熱鬧非凡。直到夜深時,才結束這場慶功宴。
四月半,天氣將熱未熱,夜風還透些冷意,昭昭執意要等賀容予回來,任誰勸都不聽。雲芽嘆氣,只好折去院子裡捎來件硃色斗篷,給昭昭披上。
昭昭的確覺得有些冷,哈了口氣,望向門外。青磚大道上孤零零地站著兩排燈籠,發著昏黃的光,偶有幾個行人經過。再往前,是市井的熱鬧之聲,各色做生意的小販店家的吆喝、夜行人的歡聲笑語,都在蜿蜒到這條道時,變得虛弱,若隱若現。
就在這種若隱若現的聲響裡,昭昭似乎聽見馬車車輪轉動時發出的軲轆聲。她抻著脖子,視線往燈光更遠處眺望,在隱隱的晦暗裡,終於駛來一輛馬車。清脆的金鈴聲穿過街道,昭昭心定下來,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不多時,那輛馬車行到中州王府門前,門口的琉璃燈似乎也知曉自己等到了它要等的人,閃爍了下。
昭昭微挺直身板,等著賀容予挑起簾子出來。
“怎麼在這兒等?”賀容予皺眉,走上中州王府的臺階,到昭昭跟前站住。他抬手,替她攏了攏肩上斗篷。
昭昭低頭湊近,在他身側嗅了嗅,只能嗅見他本身的冷香,並無藥味,也無酒味。她柳眉微蹙,狐疑笑問:“今日慶功宴這麼熱鬧的場合,二哥怎麼沒喝一杯?”
賀容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