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俊倫的容顏,清寒寂寥的氣息。明晃晃的日光下,人也似被秋夜月光籠罩,與萬丈紅塵隔離開來,獨守一方寂冷。
三年馳騁沙場、千里如火殺戮、劍斬七名敵將——這些是他成婚前的經歷,她總是難以將這些與眼前這人聯絡到一處,又分明是不容辯駁的。
若沒有那些經歷,他便不會身負重傷,她便不會嫁給他。
他是在戰捷那一場硬仗中負了重傷,回京後傷勢反覆,一度命懸一線。襲家老夫人、大夫人張羅著給他沖喜。她的祖母、伯父抓住了這時機,事情雖然一波三折,到底還是如願以償,兩家結了親。
其實他哪裡用得著沖喜?性情那樣堅毅,對自己甚至都是殘酷的,豈能輕易被傷病索了命。
斂起思緒,香芷旋走到襲朗身邊,給他續了一杯熱茶,瞥見硯臺裡的墨汁所剩不多,拿起了墨錠,卻又遲疑起來,“要不要歇息片刻?”
“沒事。”襲朗凝住她的手,白皙,細瘦,“喚丫鬟吧。”很懷疑她沒那份力氣。
香芷旋微笑,“正覺著有點兒冷,做點事能暖和一些。”
襲朗的視線上移,對上了那雙大眼睛。宛若墨玉浸在澄明秋水之中,水光瀲灩,眼尾微微上揚。她眼中有著淺淺笑意,和他剛一對視,便垂了眼瞼,專心磨墨。
他也就繼續凝神抄寫《法華經》。佛經能夠平和心境。
筆尖逸出的一筆一劃,都會帶來尖銳或鈍重的疼。這過程,如同手持利刃,一下一下折磨著自己。
也不是跟誰較勁,更沒逞強的意思,實在是因傷口不論怎樣都會這般作痛。那就不如適度地做些事,筋骨不至於僵滯,心神不至於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