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高挑的倒影漆黑陰沉,謝星搖理直氣壯直視他眼睛:“我在幫你。”
晏寒來沒恢復全部力氣,尾音輕輕抖:“我讓你走。”
謝星搖不落下風:“是你先變成狐狸掉進水裡,若不是我把你撈上來,喝潭水去吧你就!”
“我就算被淹死,也不關謝姑娘的事。”
他說著勾勾嘴角,眸光清冷,滿帶諷刺:“你不是一直覺得我來路不明,不願與我生出糾葛麼?”
謝星搖想說你有病啊,就算再不喜歡一個人,她還沒到見死不救的地步。
秉承祖國接班人的良好素質,她努力壓下這句話,學著晏寒來的神色挑釁一笑:“我偏就想與晏公子生出一點兒糾葛,你管我?”
偏想同他生出一點兒糾葛。
晏寒來定然沒料到她有這般厚臉皮,被說得一呆,怔然愣住。
“至於後來,我看你一直髮抖,就想著把水擦乾熱乎熱乎。”
謝星搖看出他的錯愕,高高揚起下巴,底氣更足:“經過我的照料,晏公子現在不就活蹦亂跳了麼?”
晏寒來眸光一動,嗓音更啞:“照料?一個御暖術,能讓你——”
他不知想到什麼,眼中暗色愈濃,死死盯住她雙眼,愣是沒再說話。
這副模樣兇是兇,但莫名夾雜了點兒古怪的羞惱,與他耳邊的緋紅遙遙相映,把謝星搖看得莫名心慌。
她硬著頭皮答:“怎麼不是照料。狐狸那麼小,我一抱就——”
說到這裡,她也後知後覺停頓下來。
等等。
不太對。
她抱小貓小狗習慣了,看見毛茸茸便情不自禁前去招惹,然而狐狸再可愛,它也是晏寒來。
在她看來,那不過是隻軟萌無力的小動物;於晏寒來而言,他是真真切切地,在方才,被她整個抱住了。
而且還被從頭到尾摸了個遍。
這個念頭有如火星,甫一想到,就在耳邊迅速蔓延燃燒,散開無窮盡的熱。
謝星搖騰地一下,覺得面上發燙。
難怪晏寒來會如此羞惱,以他的自尊心,沒把小刀往她脖子刺,已是仁至義盡。
四周實在尷尬,安靜到能聽見嘩嘩風響。
她沒再說話,摸摸鼻尖,又摸摸耳朵。
謝星搖決定轉移話題:“嗯……你好點了嗎?”
晏寒來一言不發,雙眼沉沉。
謝星搖拼死掙扎:“要不咱們把先把刀放下來?危險物品,這樣拿著不妥吧。”
晏寒來神色冰冷,一雙琥珀眼瞳好似清潭流波,水光瀲灩,露出底下深褐色的磐石。
謝星搖破罐子破摔:“男子漢大丈夫,被抱一抱怎麼了?我、我還頭一回抱人呢!”
這番話厚顏無恥,對方聽罷果然蹙了眉,勾起一個譏誚冷笑:“那我還應當向謝姑娘道歉、悔恨汙了姑娘清白不成?”
他語氣裡聽不出起伏,刀鋒冰冷,時時刻刻溢位森然寒光。
若是在這時候認慫,指不定會被他如何對待,謝星搖心裡打鼓,明面上竭力保持鎮靜:“都說男女授受不親,我不顧後果下水救人,晏公子卻耿耿於懷,如此扭扭捏捏麼?”
一段話說完,她悄悄給自己打了個一百分。
晏寒來這人看起來冷淡又毒舌,按照書裡的設定,其實很少與人交流接觸。
他習慣於直來直去的諷刺,說白了就是隻涉世未深的刺蝟,對付這種人,一旦把他繞進她自創的邏輯裡,保準暈頭轉向。
而事實是,聽完她一番嘰嘰喳喳,晏寒來渾身上下駭人的戾氣確實淡了些。
謝星搖乘勝追擊:“面對救命恩人,你卻拿刀對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