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的時候倒像是那麼回事,一說話骨子裡那股叛逆的混賬氣就呲呲地往外冒,毒氣似的,擋都擋不住。
他認識她那天她絲毫沒有形象的在樹上趴著,她媽媽拿著掃帚在下面叉著腰罵她,“你個小兔崽子,不上學你要幹啥?造反啊是不是?現在社會競爭多大,初中剛畢業,你是想出去給人搬磚嗎?……給我下來,滾回去上學。”幾句話車軲轆似的來回說。
她像個詭辯大師一樣面不改色地反駁,“我不去,我不喜歡上學,反正九年義務教育也教育完了,又不是文盲,做什麼都行,我就是不想上學,每天被老師罵,我不要這麼沒有尊嚴地混日子。”
“呵,還尊嚴?要尊嚴你就好好學習啊,你看人家安安,連著跳級,比你小三歲,比你年級都高,你也不害臊。”
“人各有志,我又不是學習那塊料,你不能強迫我。”她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好丟臉的,“反正我不上學。”
那股固執的熊孩子氣,真是自帶欠揍光環,她媽拿著“武器”恨不得砸她身上去。
他坐在遠處的石板凳上,路燈投在旁邊,他正好在陰影處,全程光明正大地觀賞了這一場熊孩子造反大戲。
她母親罵累了,問她下不下來,她不下,於是秦媽回去搬梯子準備把她揪下來好好修理。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看著母親進了家門,她手腳並用地往下爬,無奈剛剛情急之下爆發的超人類之力讓她有本事爬到樹上,卻沒膽子爬下來。一直倔強地跟個瘋狂的石頭似的跟她媽吵架的人,頓時慫成了一團包子,帶著哭腔在那兒亂罵一氣。
看了那麼久的戲,他自覺地上前,準備幫這一塊瘋狂的石頭成功潛逃。
然而這塊硬石頭顯然沒那麼好的脾氣,倒打一耙罵他“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來。”
後來不情不願像是施捨似的睨著他說:“接好了!”
她從樹上沒形象地滑下來,他張開雙臂去接她,鑑於某種無法口頭描述的巧合,他一手抓在了她的胸上,青春期剛發育的女生,像硬硬的某種果核,帶著又軟又硬的觸感,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忘記把手拿開,這塊瘋狂的石頭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倆人的樑子算是從那個時候結下的,從此山水相逢,免不了互相貶損,這種感情堅固地像根一樣狠狠地紮在土地裡,任何人都無法撼動,包括他自己。
唯一值得歌頌的事是,他無限向內延展的情緒,在這個合適的契機,有了一絲絲向外冒的架勢。
他把對她的感情歸為愛情親情和友情之外的第四種感情,至於那是什麼,鬼才知道。
不知不覺走到了街口,賣毛筆的老爺子戴著老花鏡埋在紙堆裡寫字,提筆落下,闆闆正正,他忽然想起爺爺跟他說過的說話,“這寫字,如做人,一筆一劃,端端正正才是,吊兒郎當的,寫出來的字也難免透著猥瑣之氣。”
種其因,承其果,不行,他得負責,不能白把人睡了。
想到這裡,他掉頭往裡走,伸頭縮頭都是一刀,豁出去了。
安安站在二樓靠街道的窗戶旁接電話,就看見莊衍氣勢洶洶一副要去打家劫舍的樣子往秦家去,她挑了挑眉,掛了電話的時候,扭過頭對身後某個極度自戀地翻看自己畫像的人說:“小莊去找思妍了。”
景總翹著二郎腿,靜靜地欣賞著媳婦兒的畫作,他把每個關於他的都挑出來,不厭其煩地一遍遍看,揣摩著她畫這些畫時的心情,覺得人生再沒有更圓滿的了,聞言只是挑了下眉,“哦”了聲,“這不是挺好的嗎?”
安安敲了敲剛剛結束通話的電話,歪著頭說:“可是……思妍去相親了!”
☆、44|3.12√
莊不予葬在西郊半山的墓地,盤山路不好走,從和平街到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