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頭村道收購石屋改建。」
邱雨詫異地笑:「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這都是曾易生告訴她的。
「或許我們也可以把握這機會搬出去,」邱晴衝口而出,「聽說向東頭村道的屋子售價最貴。」
「出去,」邱雨詫異地看著妹妹,「到什麼地方,幹什麼事,何以為生?」
邱晴辯道:「你不願離開麥裕傑,你甘心在這裡終老?」
只見邱雨跳起來,「你有否想過母親可走得動,可找得到藥。」
邱晴氣餒。
「讀書讀得腦子都實了,」邱雨罵她,「就想數典忘祖,你有本事大可立刻走,沒有人會留你。」
邱晴噤聲。
「還愣在這裡幹什麼,沒有事做?」
邱晴連忙去打理家務。
她姐姐換過衣服,套上高跟鞋,蹬蹬蹬一路奔下狹窄的樓梯去。
朱家外婆過來說:「你們應當把母親送到醫院去治療。」
邱晴平靜地回答:「她不願意死在醫院裡。」
「也許會治得好。」
邱晴搖頭,「不,醫生親口同我倆說,只餘半年時間。」
「可能——」
邱晴取過架上一幀照片「你看她以前多漂亮。」
老人一下子就被邱晴撥轉話題,「是呀,比你們兩姐妹俏麗得多,當年一出場人人目不轉睛。」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有二十年了,那時城寨可真熱鬧,光明街整夜車水馬龍。」
「聽說我母親獨自進來找生活。」
「已經帶著你姐姐,抱在手裡,幾個月大,後來交給我撫養。」
「你呢,外婆,你在這裡住了多久?」
「我民國初年已經住在這裡。」
「那時人頭可擠?」
「已經有百餘人家,大概二三千人口,沒有水喉,在大井打水喝。」
邱晴耳聰目明,聽到有腳步聲,抬起頭來。
她站起擦掉手上肥皂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中年男人,邱晴喊一聲「爹」,迎他入屋。
朱家外婆連忙躲入房中。
那中年人穿一件花襯衫一條短褲,頭髮剪得極短,沿額角一圈因長期需戴帽子,壓成一道軌跡,不穿制服,明眼人看得出他幹的是哪一行。
他溫和地說:「坐下,我有話同你說。」
邱晴暗叫不妙,這些日子來恁地多事。
她靜靜等他開口。
「邱晴,我並不是你生父。」他似有點難為情。
「我知道。」
「我常想,我親生孩子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邱晴微笑。
「我認識你母親的時候,你才三歲。」他停一停,「你姐,不肯叫我,你卻一開口就叫爹。」
邱晴記得這件事。
她幾乎救了母親,這一聲使中年男人下了臺,順手抱起她,從此以後,她一直沒改口,叫他爹。
他感喟地說:「轉眼間十餘年。」
他不是來敘舊的,邱晴一直微笑,靜心等他納入正題。
他終於說:「我是來道別的。」
邱晴收斂了笑意,驚疑地看著他。
「我不能再照顧你們了。」
邱晴把身子趨向前,壓低喉嚨,「可是你家裡不讓你來?」
「不,他們一向管不到我。」
邱晴皺起眉頭,「那是為什麼呢?」
他低聲說:「我已經辭職,很快要離開本市。」
「你要移民?」
他抬起頭,看著天花板,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