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
卻沒有特別不舒服的感覺,我在樹蔭底下站了很久。
蟬喳喳喳地叫,為什麼這種昆蟲在樹上誕生,卻跑到土壤裡生長,十七年蟬破土而出,只叫了一個夏季。
幼時與哥哥捉到一隻大蟬,透明的蟬翼叫我們深深訝異,學小朋友用線縛著它,牽著玩,看它撲飛掙扎……
我有種預感,他朝我的命運也相同。
整個人沉默下來。
大哥笑說:「可是熱得吃勿消了。」
真的,攝氏三十三度,一到中午,地面像蒸一樣。
她打扮完全像個小男生,卡嘰短褲,白襪子,老球鞋。
纖細的手腕上戴只男裝不鏽鋼螃式表,一定是個潛水好手,隨時可以躍進碧波里。
她與其他的城市女郎完全不同。
再次會晤盛國香,她已經修飾過。
頭髮更短,眼睛更亮,穿著輕便玄色洋裝,脖子上一串珠子作裝飾。
她有禮貌地歡迎我,對上次我們見面之事絕口不提。
我略為悵惆,原希望她把那件事當趣聞來說,但是沒有,她似大號的施峰,並不是冷淡,但與人維持距離。
是晚是施氏夫婦結婚十三週年紀念。
大約請了二十位客人,盛國香的朋友全來自海洋學院,而施先生有他電影圈的同行。
一半大談抹香鯨生態,另一半評論黑澤明的影片,我喝了三個威土忌加冰,不知如何加入戰團。
於是與施峻攀談。
施峻問:「你會說故事嗎?」
「你要打賭?」我說。
「說一個好的。」
我開始:「古時,有一個商人,他的名字叫唐敖,他有一位表兄,叫林之洋,兩人結伴坐大船到遠方做生意,看到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像什麼?」
「像他們到了一個地方,叫女兒國。」
「有什麼稀奇?」
「稀奇得很呢,在女兒國,一切剛剛相反,男人要做飯洗衣繡花,穿裙子梳髻,而女人卻做官經商,女兒國的皇帝是女人,見林之洋貌美,要娶他做皇妃呢。」
施峻圓滾滾的眼睛朝我看,「還有呢?」
「你不覺奇怪?」
「媽媽說的,男女平等,女兒國很好呀。」
我抬頭看了看天花板。
「他們有沒有結婚?」施峻追問。
我索然無味地答:「沒有。」
「為什麼不?」
「林之洋受不了,他逃跑了。」
「他有什麼毛病?」
「我認為他不能忍受男女平等。好了好了,故事已說完。」
施峻跑開去。
身後傳來聲音,「你喜歡孩子。」
是盛國香。
「絕對。」
她問:「開始修改報告沒有?」
「已經開始。」
她試探地說:「也許,我們每一章復一次,好過一整本四百頁完成後才討論。」
我求之不得,「當然當然。」
「下星期一下午三時,在大學我的辦公室見。」
我抬起頭來,看著她標緻的面孔。
「入席了。」她說。
她刻意主動製造機會?不不不,怎麼會,她丈夫孩子就坐在她身邊。
那為什麼我有這種感覺?
齷齪,我面孔發紅,思想有問題。
是晚菜極好,酒極醇,客人們風趣,我滿懷心事。
大哥在家等我。
他說他決定與海倫結婚。
「你答應她的條件?」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