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的哭聲。
這場天災帶走了太多人,那些埋身泥沙之中的人,有丈夫、有父親、有母親他們每個人,都還有留在人世間的牽掛。
但最終,被留下來的那個,才是哀莫大於心死。
徐蘭庭算是他們之中最為冷靜的,因為他根本不會做那個被留下的人。
此刻,竟意外平靜。
直到手術室的門緩緩開啟,徐蘭庭才發覺自己根本一點兒也不平靜。
他骨子裡的瘋狂一瞬間暴漲,雙手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死死盯著從裡面走出來的醫生,那眼神,連醫生都看得愣了愣。
這位先生,您是病人的
未等醫生說完,徐蘭庭衝上去卻是躍過了醫生,衝入手術室的大門。
他死了,他死了對不對?徐蘭庭眼前忽地一片黑暗,他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耳邊只有陳竹昏迷前微不可察的一聲呼喚。
他的阿竹,他的阿竹還是離開了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做錯事的是他,為什麼要陳竹來承受這樣的結局?
徐蘭庭的理智原本就緊緊繃成了一條線,在揭開答案之前,他就再也撐不下去,徹底地崩潰。
是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徐蘭庭半跪著,不知該向何處告解自己的罪惡,不知該如何將那個乾乾淨淨的人,從地獄裡換回來。
他一點兒也不想陪著陳竹去死,因為該死的那個從來是他。
陳竹活著,徐蘭庭去死,這才是最公平的答案。
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
先生!護士拉住了徐蘭庭,本以為男人要強衝進去,可就在那一瞬間,男人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忽地倒在了地上。
徐蘭庭!霍焰衝過去,一把拽起昏死過去的人,你的陳竹沒有死,聽見了沒有?徐蘭庭!
霍焰看著臉色慘白的人,焦急地朝醫生說:他是不是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望著醫生。
醫生蹲下來,探了探男人的脈搏,疲憊地鬆了口氣。
沒什麼大事兒,疲勞過度,睡一覺就沒事兒咯。
艹,霍焰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恨不得往徐蘭庭臉上來一拳。
冷靜理智都是假的,早就瘋魔了才是真的。
霍焰謝過了醫生,猶豫了一會兒,又說,能不能,在陳竹那邊搭個床位?
啥子?
這人見不到陳竹就得發瘋。霍焰看著昏迷不醒的人,嘆氣,要是方便的話,給他倆安排一個病房吧。
有水聲,滴答滴答地在耳邊響起。
陳竹轉動著眼珠,彷彿看見了又滿天的雨簾,恍惚間,他還以為自家仍被困在廢墟中。
可是,他隱約記得,有人死命將他從廢墟里挖了出來,揹著他,從深淵裡一步一步地走了出來。
徐蘭庭,徐蘭庭
他想動,可是四肢像是被灌了水泥,僵硬無比。
好冷陳竹能夠感覺得到,有冰冷的水滴一點點匯入自己的血液中,匯入他的五臟六腑,冷冰冰地鑿開他虛弱的肺腑,將生機灌入他的骨血中。
實在是冷,陳竹下意識想蜷縮起來,可他睜不開眼,也動彈不得,只有指尖微微顫抖著。
忽地,一個溫熱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將熱度一點點融進他的脈絡。
先生,輸完血之後您自己也要注意身體。
男人低啞的聲音傳來,只發出一聲單調的嗯。
身體沒有那麼冷了,指尖的溫度就愈發難以忽視。
男人握著他的手,呵了口氣,又吻了吻。
陳竹聽見他沙啞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阿竹,你看看我,好不好?
男人一遍遍地喚著陳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