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逃避,連看一次電影都儘可能避免,免得引起不良後果。但這次我英雄被困旅行團,還有三份之一的地方要逛,真沒想到要對牢這個人。
「你在香港一個人住?」他想知道關於我更多的事。危險。
「是。」我說:「一層小小公寓,七百-,隔成一房一廳。」
「開銷很大。」他說:「你的收入那麼好?」
本來我想說笑地告訴他,我偶然也客串「一女一樓」「小姐徵友」來幫補開銷,但終於沒說出口,他不是那麼有幽默感的人。
我只說:「我很努力賺錢。」
「那麼你是一個能幹的女孩子。」他說:「比男人還能幹。」
他的口氣很老派,彷彿男人是一直應該比女人能幹,偶而有個女人出色,已經像奇蹟。
他不是我那杯茶。
回到香港,偶而出去一次看場戲,或者是可以的,但我很懷疑他是否會喜歡看我選擇的電影,天天勉強著遷就一個人,沒多久就厭倦了。
無疑他想再婚,第一,因為他前妻已經再婚了,第二,已婚的人不習慣孤單的生活,他們習慣身邊有個人出雙入對。
我們的年齡外表或者很相配,但是心境完全不同,難怪他嚮往我的自由。
很多男人嫌離婚婦人,我也嫌離婚男人。結過婚的人都沒新鮮感,做事過活都像習慣,把新伴侶也往他們的老習慣裡帶,有窒息感。
像陳,誰做他的二任妻子還得兼任醫生,醫治他一顆破碎的心。再遲年吧,我現在還能穿牛仔褲,何必妥協於他這樣的男人,錯過這個機會,損失也不算大。
因為前途如水晶一般清,所以我對他冷淡下來。像他這樣的男人,不必擔心沒人嫁,他月薪是不會低的,也不會高到什麼地方去,我把自己的生活負擔得很好,結婚是尋伴侶,沒有好的伴侶索性寂寞一點算數。
我一冷下來,他很快覺得了,馬上放緩步子,他也知道對女人太急進是不行的,除非那女人渴望結婚,或是她正在戀愛中。
在羅馬,我已經歸隊,所以兩人交談的機會很少,客觀地看陳君,我覺得他不是沒有好處的,他很老實,很有涵養,耐性佳,教養好。
有些男人簡直離譜。不久之前有個人約我吃茶,約過七八次,幾乎沒眼淚鼻涕的懇求,總算答應下來,完了他硬要送我回家,在樓下又說要送到樓上,在樓上他一個身子硬是塞在鐵門口不肯走,蠢裡村氣神經兮兮的咕咕笑。這麼高大的一個男人,令我毛骨聳然。只好推他出去,我記得我嚴詞說:「再不走,我大聲叫嚷。」他總算退出鐵門,我關上大門時聽見他用英語粗口罵我。
這個癟三。
比起這種男人,天文館的陳某自然是文質彬彬,不同凡響。一個獨身女人在婚前會碰到各式各樣的男人,但好的男人不一定就是未來丈夫,兩個人如果不是多方面配合得天衣無fèng,很難做一輩子的好夫妻。
陳是好人,毫無疑問,但缺乏生活情趣。毫無疑問,這就是他前妻離開他的原因。我也不喜歡這種男人。
女人喜歡的男人是風趣的,有學問,有事業,經濟異常具基礎。最主要是討人歡喜。陳某這樣的男人,與他在外國生活是不錯的,香港太過多彩多姿——我是怎麼了,人家又沒向我求婚,我想得太遠太多,這證明我對他也有點意思。
我們兜一個大圈子,乘飛機返倫敦,他在機場幫我搬行李,同行諸人發出會心微笑,我覺得我們很俗氣——兩個單身男女出門旅行,結識,在短短時日中便感情萌芽,回到家中可以結婚……比流行小說更不能忍受。
我們到海德公園坐長凳被遮在大而不知名的樹下,樹葉有風吹得沙沙聲,一條沙地有人騎馬。
就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