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何能擔得起這樣的罪?
所以在凌虛真君為她編織的夢裡,她逃離了靈妃的身份,讓靈妃留在花無數金牡丹裡,做了一個拋夫棄子的女人。而她在夢中,是靈妃的女兒,母親的罪,不該加諸於孩子身上。
其實她哪裡有兒子,又哪裡有女兒呢?
但她確是有未婚夫的。
她把未婚夫的模樣,給了夢中的「兒子」花無數。
真實的世界中,她是北斗宮北斗真君的大徒弟,是真正的北斗宮大師姐——天樞道長等人,都還是排在她底下的師弟。
也難怪夢中的藍霓裳在北斗宮地位超然,因為原是從現實中對映過去的。
焚星宮的焚星真君十年前,強行成聖,卻失敗了,受了重傷,如今據說連普通修士都不如了。如今的焚星宮主,便是花暮蘭。花暮蘭雖是女兒身,卻也愛女子,且對她是有些痴念的。
至於那夢中的江無眠與墨孤煙……
想到此處,靈妃忍不住看向凌虛真君。
凌虛真君雖有入魔跡象,但如今改悔還是來得及的。她知道那唯一的法子,就是她透過廢墟之境,尋一處即將湮滅的小世界,與之一同消失,化為虛無,就像她從未在這世界上存在過。當她消失之時,他入魔的心也會一同消失。
他還會成聖,還能拯救這個大世界。
可是當她好不容易逃出清風谷,來到廢墟之境後,卻被凌虛真君又捉住了。
他已是要化聖的真君,就連她的師尊北斗真君在他面前都如小兒一般,又怎會看不穿她的心思?
廢墟之境激烈的爭執後,凌虛真君再次入魔,而後靈妃便昏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時,便已在極樂峰寒溟洞中。
在這大世界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她卻已在夢中小世界裡愛恨不知幾重天。
靈妃手指微動,取出一枚小巧的妝鏡,正是夢中合虛鏡縮小後的模樣。這鏡子卻並沒有彌合精魄的能力,只是一枚普通的妝鏡而已。她自幼用這一枚,習慣了便也常年戴在身上。
此刻她往鏡中一望,見鏡中女子不過清秀之姿,比之夢中的藍霓裳遜色太多。她在夢中要藍霓裳做一個百媚之體、稀世的美人,自然還是推卸罪責的意思——她本無心誘人,奈何天生麗質。那夢中的魔種要來戕害藍霓裳,卻並非藍霓裳之罪。
那麼現實中,她誘使凌虛真君入魔,又是誰的罪過呢?
在夢中,江無眠是從前的凌虛真君;而墨孤煙就像是入魔後的凌虛真君。在她的夢中,墨孤煙對她百般折辱,而她也使勁手段要殺墨孤煙。這一切,入她夢中的凌虛真君也都用神識看著的吧。
若是他都看在眼裡,又該會是何等心情呢?
靈妃收了妝鏡,看向凌虛真君。
凌虛真君仍立在靠近懸崖的一側,將她攔在裡側,此刻也正凝望著她,見她看來,像是不由自主一般,便是溫柔一笑。
眼前的凌虛真君,比她夢中的江無眠還要叫她歡喜,卻也叫她慚愧。
「倒是忘了一物,」凌虛真君動了動手指,從懷中摸出一隻雪白嬌小的貂兒來,送到靈妃面前,道:「你素來喜歡這物。此地酷寒,恐它經受不住,因此我暫且收著它。如今你醒來,也可物歸原主了。」
靈妃望著那隻猶在沉睡的雪貂,是她自幼養的。
可她是要自尋一個將要的湮滅的小世界消失的,這貂兒只能託給別人養。
靈妃輕聲道:「這貂兒,我已託給書契養著。」
書契,是清風谷的童兒。與她夢中的舒契,原是一個人。
書契的名字,還是凌虛真君起的,取其決斷萬事之意。
想到此處,靈妃心中一痛。
凌虛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