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睜開眼睛, 只覺周身冰寒,自己正臥於粉色晶石上,在她身側, 一位青衫男子垂眸望著他,他如玉微涼的手指還點在她的眉心。
那男子生著與夢中的江無眠一樣的眉眼, 穿著與夢中的江無眠一樣的衣衫, 就連他蹙眉凝望的模樣也與夢中的江無眠如出一轍。
不,或者該說在這一場幻夢中,是她夢出的江無眠與眼前的男子一模一樣。
可她知道, 這男子不是夢中人,而江無眠也不是全部的他。
這男子是凌虛真君。
見她醒來, 凌虛真君坐了下來,貼在她身畔,微涼的手指擦過她耳邊的髮絲, 淡聲嘆道:「這一場幻境裡,我拿來了四個小世界,你到底還是不要這個我。」
說到這裡,他痴痴的,原本茶色透亮而溫柔的眸子竟顯出了瘋狂的血紅色。
靈妃坐起身來, 避開了他的手指,看見他的眸色,道:「真君莫要再想了,再想下去又該入魔了。」她感到徹骨的冷,夢中的一切還在腦海中翻滾——她實在是貪戀夢中那個江無眠,在夢中,她差一點就能擁有一個江無眠。
忽然,她身上覆上一層暖,整個人都被凌虛真君摟入了懷中。
他緊緊箍著她的腰肢,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從中勒斷,「冷了?」
他的懷裡溫暖而又令人窒息。
靈妃用力推他,驚道:「真君自重!」
「什麼自重?」凌虛真君眸中瘋狂的紅色不褪反增,他的氣息吐在她耳邊,「那日我入魔,你不也是這樣為我取暖?」
靈妃捂住自己的臉,羞窘交加,「我……」
凌虛真君不知是痴是恨,「那日清風谷中,你不正是這樣誘我入魔?」
靈妃滴下淚來。
滾燙的熱淚落在凌虛真君手背上。
他已是萬物難侵的近聖之體,此刻卻彷彿被這兩滴熱淚燙傷了,竟手背瑟縮了一下,頓了頓,眸中紅光淡去,箍著女子腰肢的手臂也緩緩垂落下去。
「你不要哭。」凌虛真君拉著她的手,宛如夢中那個江無眠一般,柔聲道:「是我不好,你看,這朵山茶花喜不喜歡?」他廣袖輕舒,露出蒼玉般的手腕,腕上竟然繫了一朵流光溢彩的金色山茶花。
靈妃從未見過山茶花有金色的,一時淚便止住了。
「我在幻夢中,見你喜歡山茶花,便試著種了些,只出了這一朵金色的。」凌虛真君將那一朵碗口大的金山茶花解下來,一圈一圈用瑩白的絲帶綁在她纖瘦的手腕上。繫好了,他歪著頭端詳片刻,也不知是在看花還是看人,眸色轉回溫柔的茶色,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來。
靈妃撫著系帶,不敢看他的笑臉,被那花的金光晃得頭暈目眩,輕聲道:「你也在我的夢中麼?」她想到夢中最後一刻,那半空中傳來的男子聲音,和那個抱住他的人——在她的夢中,當她記起凌虛真君這人的那一剎那,夢便醒來了。
凌虛真君笑道:「我自然在你夢中,否則這夢焉得如此真實。」到底是他拿來用的小世界,雖然用法術編織到了靈妃夢中,然而要細節處處到位也極為不易,而只要一出細節出了問題,靈妃就會意識到那是一場夢。
而一旦夢中人意識到這是一場夢,這夢便也離醒來不遠了。
所以為了讓靈妃全身心陷在夢中,他先取了第一個小世界,來作為夢中靈妃的前世。在夢中,靈妃以為她是一個穿越到書中的少女,那麼對於新世界的種種粗糙疏漏之處,便不會深思,盡得敷衍過去了。
靈妃想到夢中的兩次重生,四段人生,猶自恍惚。難怪這夢如此真實,原來凌虛真君也入了她夢中世界,彌合著那個世界裡的漏洞。
「你要我做這樣一場夢,又有何益處呢?」靈妃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