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兒,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強求不得,你若因此整日鬱鬱寡歡,那為娘怕是再也好不了。」
蘇氏借著機會將女兒拉坐在懷裡,摟著她,「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在行宮遇見了什麼人?」
舒筠心雷滾滾,生怕被母親看出端倪,連連搖頭,「沒有,女兒只是在行宮受了驚嚇娘,我的事您就別操心了,女兒知道您在想什麼,女兒不想嫁人,你歇著吧。」她提著裙擺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秋雨蕭肅,裴鉞忙完一日公務,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天色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他眼底的光也漸漸沉寂。
晨起他便知今日舒家該用完最後一顆藥丸,他倒並非故意拿藥丸去拿捏舒筠,他只是在試探,試探舒筠對他有無一絲情意。
以舒筠對蘇氏的看重,只消她有一點心思,今日定入宮來尋他。
但她沒有來。
這姑娘骨子裡的韌性超乎他想像。
裴鉞摩挲著手裡那顆菩提子,閉上了眼。
有那麼一瞬,他當真想放手。
喜歡也不一定要去佔有,何況他是天子,他有太多太多比情愛更為重要的事。
他相信自己可以摘開情感喜好,去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
劉奎在這時捧著一錦盒進來,他踱步上前奉給皇帝,
「陛下,華老太醫制了五十顆藥丸,慈寧宮送去了三十顆,餘下二十顆皆在這裡。」
此藥貴在藥材難尋,便是裴鉞舉全國之力,能聚齊的藥材也十分有限。
裴鉞目光落在那藥盒上,想起自己的承諾,「華老太醫呢,你讓他老人家抽空去一趟舒家。」
劉奎聞言露出苦色來,「陛下,十分的不巧,華老太醫大前日著了風寒,一病不起,老奴遣掌院過去瞧了瞧,說是半月內怕是下不來床。」
裴鉞臉色有些難看,「那等他好了再說。」
「誒,陛下放心,老奴定記掛著這事,」劉奎又往掌心的錦盒看了一眼,問,「您瞧,這藥丸當怎麼辦?」
到了眼前的地步,裴鉞也意識到自己可能逼舒筠太緊,這是常年為帝刻在骨子裡的強勢所致,他習慣一切盡在掌握,以為只消費些心思,將她掛在心上,替她排憂解難,舒筠定無招架之力,不成想,什麼都強求得了,卻難強求一人心。
無論舒筠今日入不入宮,這些藥均是準備送去舒家的,原是打算讓華老太醫捎過去,這樣更順理成章,偏生老太醫病了,其餘太醫可去,功力顯然遜色一籌,他了解過,蘇氏病在肺腑在骨髓,非一朝一夕之功,必得是華老太醫開方子長期調養,不同的太醫路子不同,裴鉞不敢大意。
裴鉞久久擰著眉心,尋不出一個妥帖的主意來。
思來想去,「用兄長淮陽王的名義送去。」
淮陽王是與舒家交情最深的人,他去最合適,這樣也不會給舒筠壓力。
也不知劉奎使了什麼法子,淮陽王翌日上午便上了一趟舒家,彼時舒筠不在,別苑的花房被昨夜風雨給吹垮了,管事來稟報,舒筠一早便登車過去檢視。
蘇氏因當初決心與皇家一刀兩斷,瞧見淮陽王的心意,拒不肯收。
舒瀾風只得捧著藥盒又送回廳堂,
淮陽王早就想好了說辭,「當初那別苑是我彌補孩子的心意,你們收下後,我這心裡就踏實多了,至於這盒藥丸,它是太上皇的恩典,太上皇中秋家宴後便再三囑咐要給舒家補償,都說救人救急,聽聞弟妹身子不好,太上皇賞賜了這盒藥丸,若是推拒,惹了老人家不快,越發得不嘗失。」
「再說了,連累孩子婚事艱難,多大的賞賜都補償不了,還是我們皇家虧了她。」
「太上皇說了,以後每旬給你們府上送一回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