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止投足很有大將之風。
“兄弟,你也垂釣呀,兄弟你眼光很毒辣,曉得這魚塘裡餵了一池好魚不是?”
那人穿著一件不起眼的布衫,從容拎著一隻小簍子,來到他身旁坐下。
而裴循聽到這道嗓音,狠狠愣了下。
“怎麼不說話?”
那人轉過眸來,濃眉大眼,輪廓深邃,年齡在五十歲出頭,頗有淵渟大氣之相。
裴循定定看著他,心情複雜回道,“曲都督,別來無恙。”
曲維真愣是驚了好半晌,才認出坐在輪椅之人是當年赫赫有名的十二王裴循。
“您怎麼在這?”
曲維真早聞裴循已身隕,絕沒料到在這荒山野嶺的魚塘撞上他。
裴循也不隱瞞,將當年之事一五一十告
訴他。
曲維真是極為大度之人,絲毫沒介意當初裴循算計過他,反而是一臉遇見故交的興奮,
“好啊好啊,您既然到了我的地盤,我少不得要做一回東道主,帶您見識見識江南風光。”
曲維真拂開老僕,親自推著裴循沿著山堤往前方山坡走。
經過一段崎嶇的山路,二人來到一處不高不矮的山坡,腳下連田阡陌,稻苗菜花一望無際。
這些年大晉國威遠撥,不少西洋人來中原做生意,其中最受青睞的便是絲綢,為了致富江南,充盈國庫,裴沐珩給曲維真下了一道指令,讓他在不減少糧產的前提下,廣植桑樹,增加生絲產量,為此曲維真招來不少老民農匠,夙興夜寐,籌謀此事。
生絲價高,不少農戶願意改稻為桑,主動去縣衙申請種絲,那麼麻煩又來了,江南是魚米之鄉,承擔著大晉軍糧與京城官糧的重任,如何最大程度保證農產。
曲維真一面告訴裴循,如今江南百姓躍躍欲試,一心致富全力制絲,場面熱火朝天,一面又為糧食一事犯愁。
裴循聽入了神,他飽讀詩書,也研習過不少農書及貨殖列傳,頓生興趣,
“我來幫幫你。”
從來錦衣玉食的貴公子,一頭扎入田間,穿著粗衣布衫,與深山老農探討稻苗生長,除蟲施藥之類,透過不同田畝的試驗,以期尋到最合理的種植密度,除此之外,又嘗試輪植間植,提高桑絲產量。
起先只是想還曲維真一個人情,漸漸的,他常日與那些稻農混跡一處,睡著人家數楹茅舍,吃著親手種植的果蔬,覺出幾分世外田園的樂趣來,更為重要的是,他在這裡深切感受到朝廷一道不起眼的律令對普通百姓的影響。
某一個午後,剛下了一場大雨,裴循在農田勞作半日,正在屋簷下歇晌,剛眯了一會兒,門拴忽然被人拍開,跨進來一道顫顫巍巍的身影。
“十二爺,您快去勸勸,六嬸子她老人家要投井!”
裴循臉色一變,連忙從躺椅上坐起,“出什麼事了?”
老僕與他收留的一名喚絳兒的孤兒,趕忙攙著他坐上輪椅,將他往外推。
那婦人一面跟從一面拂淚道,
“半個時辰前,朝廷釋出了徵兵文書,說那韃靼子要南下了,每家每戶要出壯丁,五個兒子出兩人,三個出一人出半口糧,兩個兒子出一人可憐六嬸子膝下三個兒子,老大腿不好不能出征,老二剛娶媳婦,是家裡頂樑柱,老三年紀方才十六,還是個半大小子,讓誰去六嬸心裡都是剜肉般疼,這不,老人家受不住,揚言要投井一死百了。”
裴循聞言面色鐵青,那六嬸是村裡有名的寡婦,人很和善,也很能幹,他初來乍到,穿得便是六嬸做的衣裳,眼下又如何忍心看她尋死,他催著絳兒道,
“你快些去六嬸家,告訴她切莫衝動,我來想辦法。”
絳兒應聲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