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趙西平頭一次跟她提起他的家人,隋玉趁機問:“你爹孃兄長不在敦煌住嗎?”
“他們在酒泉,我是戰爭結束後留在敦煌的駐兵。”趙西平深看隋玉一眼,說:“我們一家是三十年前遷到酒泉的應募士,老家在關東,關東發生水災,家沒了地沒了,就被遷去酒泉了。”
水災……隋玉心裡咯噔一下,她沉默了,難怪他說娶了她是讓祖輩蒙羞。
趙西平也沉默。
“你是個好人。”隋玉開口,她一時心軟,答應隋虎會照顧隋良長大,給自己找了個麻煩。他是一時心軟,往家裡帶了兩個大麻煩。
趙西平沒反駁,覺得她總算說了句合心意的話。
院子裡又陷入了沉默,趙西平突然發現,如果隋玉不多話,他跟她沒什麼話說。
“錢威跟他老孃是不是長得像?都是瘦馬臉?”隋玉突兀地問。
趙西平跟不上她的思路,愣了一下才緩緩點頭。
“那就是她了,她今天去買我的魚還少給了八文錢。”隋玉氣沖沖跟他說傍晚的事,“我來不及數,她屁股一扭就跑了。”
“她就是這樣,之前因為買肉少給錢還被人追到家裡打了一頓。”
“幸虧我跟了你,萬一跟了錢威那就太倒黴了。”隋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真誠地說:“你雖然脾氣臭難討好,但人品好啊,人品好的男人,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
趙西平有點高興,他繃著臉不看她,粗聲說:“少說這些沒用的。”
“我之前說倚仗不倚仗的話是氣你的,你別放心上,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才敢說的。”隋玉小聲說。
趙西平立馬怒目瞪她。
“我明天撒網逮魚給你煮魚肉粥吃,你今晚沒吃飽是吧?”隋玉討好道。
隋良移開目光,他走到牆根下蹲著看月亮,今晚的月亮好圓。
趙西平想硬氣地說不吃,但魚已經逮回來了,說不吃到底是心虛,他索性不開口,直接回堂屋睡覺去了。
“良哥兒,我們也回屋睡覺。”隋玉神采飛揚。
……
趙西平是個記仇的,因為隋玉故意氣他的事,他連著幾天沒好好搭理過她,魚也不逮了,一心忙著收黍子。
十畝黍子收完,青杆都砍倒運回去了,地裡也空了。趙西平領著隋玉跟隋良換塊兒地去收豆子,駱駝留給兩人,他去官府領了耕牛和農具回來,打算把黍子地犁一遍。
隋良個矮,在黃豆地裡摘豆莢他有身高優勢,隋玉不時蹲著,或是彎腰伏背,長時間保持那個姿勢,不是腿麻就是腰疼。還有個要命的地方就是太陽出來後,豆莢會曬得乾硬,戳在手上一劃就是條血痕。
摘著豆子,隋玉還要看著日頭偏移的方向,到點了就趕回去做飯。隋良還帶了一兜豆蟲回去餵雞,青青黃黃的一大把,纏繞著蠕動在一起,隋玉多看一眼就覺得頭皮要炸。
不過兩隻母雞很喜歡,現在隋良成了它們最親近的人,他只要在家,兩隻母雞就守他身邊刨土。
“良哥兒,給你姐夫送一囊水過去。”隋玉拎著豬腸子進來,囑咐說:“送去了你就回來,別在外面轉悠。”
隋良點頭,他拿水囊灌水,灌滿了就跑了。
灶裡燒著火,隋玉先淘黍子蒸飯,她拎起泡在桶裡的半幅豬腸子蹲院子裡洗,這幾天陸陸續續賣魚又攢了些錢,她去布行扯了一尺的麻布,剩下的錢買了半幅豬腸子。
農活太重了,不好好吃頓葷肉她怕是身體要垮。
買回來的豬腸子已經洗過,但肉眼可見還有髒東西,隋玉用鍬鏟一鍬草灰倒木盆裡,她擼起袖子蹲下開搓,草灰去油去味,搓洗一遍衝一遍,臭豬屎就洗沒了。
鍋裡的柴燒沒了,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