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從沒研究過這個,他一直覺得這四方城和外面是兩個世界,站在這城的哪一端,都窺不見外面的凡塵俗世,除非登高上角樓。
橫豎不管能不能看見煙火,總之是她的小情趣,太子爺也從善如流。兩個人對坐下來,一把龍吐珠的銅壺在炭盆上溫著,他取來各自斟了一杯。鑑於她的海量,這回可不敢硬碰硬了,叮地撞了一下杯,“小酌即可,豪飲我怕亂性。”
星河衝他笑了笑,那笑容裡未必沒有心領神會的狡黠。
太子覺得有點掃臉,喝酒輸給一個女人,是他一輩子的恥辱。他窩囊地嘬了一口,花雕沒多大勁兒,加了點紅糖,很好上口,讓他找回了一點自信,“今兒夜裡一塊兒守歲吧,明兒我陪你回家,怎麼樣?”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她一拍大腿,“說定了。”
太子笑得很文雅,“不到子時,誰也不許睡。”
守歲這種事兒是舊俗,歷年都乾的,不過今年陪同的人不一樣罷了。星河應得豪邁,復給他夾上兩個餑餑,“留神咬,萬一咬到了銅錢,那您就要發大財了。”
太子發大財,國庫充盈麼?想到棘手的朝政就痛快不起來,但再一瞧跟前人,不痛快也得拋開了,別辜負了這良辰美景。
星河打量他神情,問:“主子先前侍宴,一切都順利麼?”
他說順利,“現如今還沒什麼苗頭呢,自然一切順利。”
“您瞧惠皇后,待您客氣麼?”
他失笑,“哪能不客氣呢,這才剛上臺,又是我保舉的,有什麼說頭也得過了這程子。只是我告訴你,東山的老虎吃人,西山的老虎也吃人,你多加留意些,總不會錯的。”
星河應了,心裡總在琢磨皇帝幸了中宮長御的事兒。原本不說,是不想給他添堵,後來又生私心,想給宿家留後路。現如今是想說也不能說了,錯過了回稟的最佳時機,那就只能把話咽回去,一切等事到臨頭再作打算。
又是一輪推杯換盞,這回是星河勸酒,太子推辭不迭,“我不成,酒量欠佳,在您跟前不敢現眼。上回領教過了,這回自己小心,沒的喝醉了,又讓你對我為所欲為。”
她嗔起來,“胡說,我還把您從城牆上背下來呢,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氣?再說我後來也沒對您幹什麼,趁亂薅了一把而已……又不是沒薅過,發小不該計較這些。”
說的也是,樓越亭還讓她看見過屁股蛋子呢,自己的小雞兒也不知她瞧真周沒有。她老小雞兒小雞兒的,估摸著也是含糊一瞥,要是瞧仔細嘍……太子可不認為她能說得出那個小字來。
其實她的膽子還是不夠大,太子慢慢喝酒,自己琢磨。兩個人就差點兒火星子,都到了年紀了,瓜也熟透了,拿手指頭一蹦就該裂開,還等到這會子!她的腦子是木魚,他得時不時敲一敲,要是那木魚是實心的可怎麼辦,他是不是還得想轍鑽木取火?這丫頭,實在太叫人寒心了。
他嚥了口酒,壯了壯膽兒,“發小不該計較是不錯,我也從來沒計較過,要不早讓你負責了。咱們話先說在頭裡,沒有那一層,你怎麼薅都無所謂,我挺腰子接著。要是有了那一層,你得拋家舍口的跟我,我不是那種吃完不擦嘴的人,你跟了我,就是我的人,明白嗎?”
星河定眼瞧他,“又撒癔症了。”
他說大膽,“沒有!我說的都是心裡話。咱們處起來不忌諱,萬一哪天擦槍走火,你就好好愛我,成嗎?”
他說這話,不知為什麼,星河忽然覺得想哭。這十來年被他欺負,被他折騰,都沒叫她這麼難過。明明一句玩笑話,卻讓鼻腔盈滿了涕淚的酸楚。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隔著一層水霧,看他的臉也模模糊糊的,“主子,您就這麼缺愛嗎?我的您也要?”
他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