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乾邁開了步子,不用風聽寒靠近,他自己從王座上走下來。
風聽寒彎起唇角,若是賭贏了,他就將一切坦白——看來他賭贏了。
傅斯乾將手上血跡蹭掉,撫上風聽寒的眼角,在他臉上摩挲,未等開口,那沉了血的眼瞳中先落了一滴淚,和著深切感情的聲音嘶啞:「我來晚了。」
你來得無所謂早晚,只要你來了就好。
一時間風平浪靜,曲歸竹站在邊緣,只看到那不可一世的魔尊大人撲進人懷中。
赤色的焰光下,天色烏沌,他們緊緊擁抱。
破空的光箭突然出現,擦著傅斯乾耳側,與遮日一同刺入身後——擎著匕首的笑面醫身上。
銀宿握著弓飛身趕來,他臉上神情莫名,目光沉沉地落在擁抱在一起的兩人身上。
曲歸竹提起的心放下,急切地看向身旁之人:「你怎麼剛過來?」
銀宿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又緊緊盯著不遠處的兩人,準確是,是盯著執劍的傅斯乾。
笑面醫蓄力發起攻擊,卻被傅斯乾用遮日捅了一劍不止,又被銀宿的光箭釘入肩膀,捅了個對穿,看起來好不悽慘。
風聽寒笑得溫和,彷彿身邊發生的一切都不算什麼:「笑面醫,你後悔了嗎?」
笑面醫怨毒地看向面前的人,惡狠狠地對風聽寒說:「後悔?你算個什麼東西,你的身體不過是一個骯髒的容器,能被吾的匕首剖開該感到榮幸才對。」
傅斯乾聽不得這個,冷著臉就要攻擊,卻被風聽寒摁住了手。
面容昳麗的男人搖搖頭,眼尾上挑,快意流露在眉梢:「讓我來,我想親手殺了他。」
傅斯乾停滯一瞬,側開身任他上前,但卻沒有離開,拿著劍跟在他身後,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風聽寒虛握一下,抓住了空中流竄的青光,他面上平靜淡然,手中與他心意相通的九滅卻瘋狂掙動,透露出不沉著的心緒:「我可不是問你後不後悔這個,我是問你,可有後悔當初沒殺了我?」
當初近十年,他都是這人砧板上的魚肉,生死全仰仗這人一念之間,就連他「殺死」這人的時候,都是藉助無量佛慈悲心留下的佛珠力量才得以完成。
如今風水輪流轉,他在能再次手刃仇敵面前,又開始好奇,好奇這人有沒有後悔養虎為患。
其實答案他大概能猜到,即便不想承認,但他真的十分熟悉這個囚禁自己近十年的人。
笑面醫,他比修真界任何人都熟悉。
亦正亦邪說得好聽,這人就是一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秋青和他比起來都算正常的。
果不其然,那近乎被血染透的人牽起嘴角,露出了讓他十分厭惡噁心的笑,一如那揮之不去的噩夢:「吾怎麼會後悔,親愛的,你不知道你的身體有多好,連血液都摻著骯髒的東西,吾只是後悔沒多挖你幾顆心。你知道嗎,你的心被吾拿走做過很多東西,毒藥、解藥、飯菜……吾將它們餵給人和畜生——」
後面的話他沒有機會說出,風聽寒驟然變了臉,九滅直接抽過去,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道,將笑面醫抽倒在地,他張著嘴,死不瞑目。
傅斯乾從背後將風聽寒擁進懷中,能感受到懷裡的人在顫抖,這個認知更讓他難以控制內心的戾氣,他的雙眼染上血色,仿若所視之處全是一片死寂。
笑面醫成名於幾十年前,於二十年前失去音訊,想來應當是奪舍了江一劍。
傅斯乾突然想起,在鹿微山出現的人,那帶著哭臉面具的男人,用著和笑面醫一樣的自稱。
風聽寒說他曾殺過笑面醫一次,應該就是笑面醫「死」的那一次,被一昧留下的佛珠所傷——所以那「殺死」笑面醫的幼童,其實就是風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