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同意的,她以為正是陛下居天下之高,才總是這樣寬容大度,亳不計較。
“聖上的生氣,未必會教人瞧出來,也不願意教您瞧出來,”徐福來攙扶她下臺階,低聲道:“聖人拈酸,又是屈尊與您暗中來往,難免鬱郁,有強佔之舉,您若體諒些,便如方才那般羞怯,聖人肯定也會逐漸歡喜。”
叫外人知道皇帝有了心儀的女子,那麼後嗣便可以期待,聖上橫豎是不會吃虧的,臣子們只有贊同的份,唯一會改變的,只有她原本平淡溫馨的日子,命運也會被徹底定下。
是因為她還有些猶豫,聖上才願意忍下這樣的不適。
楊徽音原本沉浸在與情郎進一步的親暱羞赧裡,倒沒有考慮到聖上唐突下的心情如何,聖上總是能將自己的情緒掩好,那份歡喜頓時便消散了,生出許多懊惱來。
她以為聖上是瞧見自己這樣貌美,為之傾倒,情不自禁更進一步,還想日後要不要打扮得更精心嬌媚一些,沒想到皇帝會生氣。
只是還沒等她和徐福來進一步討教,盧舜華隔著遠遠便已經瞧見了她,歡歡喜喜喚了一聲:“楊娘子,怎麼走得這樣慢,是午睡還未醒麼?”
盧家的十一娘是見慣自己親哥哥的,雖然薄施脂粉,也不過是想在一眾妝容精緻的娘子裡顯得沒有那麼憔悴粗糙。
她步伐略快地趕上來,與楊徽音親熱把臂,將她從頭到腳地看了幾回,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驚豔,悄悄道:“楊娘子真是霞姿月韻,我瞧了都很喜歡呢!”
楊徽音這樣的妝扮比平日更加美貌,估摸著是用過膳便開始精心準備,沒有一個晌午怕是弄不到這樣,盧舜華心裡知道,卻沒有點破,只是很高興地和楊徽音提前透露了一點今日講課的內容,討她的歡喜。
七哥本來也有幾分鬆動續絃的心思,只要楊娘子也願意,這事便是成了一大半。
所幸她這個兄長複核案件總算也沒將腦袋完全讀成木頭,前兩日備課,竟也知道讓母親含蓄問一問她,楊娘子喜歡聽哪方面的案子,口是心非,可見一斑。
“楊娘子今日可否賞光,教我挨著你坐一坐,”盧舜華已經想到日後七哥該如何謝她這個媒人,總也得給她買好多新衣裳首飾才行:“我和意知換一換罷。”
楊徽音聽她稱讚自己妝容,內心卻暗自苦笑,她還以為與聖上調弄脂粉,恩情繾綣,誰想到聖人一直生氣,他生了一個午間的氣,竟然都不肯表現一點。
哪怕說出來,叫她哄一鬨也好的呀。
“還是算了罷,現在天漸漸叫人躁起來了,我最怯熱的,”她勉強笑了笑,神情儘量自然:“你博學,又是手足來講這些,一點就透的,意知卻最討厭這課,她要是聽不懂,我還能和她說上一二,省得大理寺卿提問,教人下不來臺。”
盧舜華總不好將意圖表露得太明顯,說她哥哥今日並沒有提問的意思,更何況七哥也就是大致知道楊徽音的坐席在什麼地方,剩餘的女學生,他又怎麼說得上來名字,知道對方在這門課上的見解?
說到底,她七哥今日來,最主要的還是見一見這位有意結親的隨國公家七娘子罷了。
楊徽音如往常一般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宇文意知見她精心修飾,也稱讚了一句,卻知道她實則沒有什麼心思,隨後的話題和大理寺卿完全打不著,從午間吃了什麼講到最近又得了什麼新書。
她們談興很濃,直到室內忽然寂靜,才一齊閉口,用團扇半遮了面向門口看去,瞧一瞧傳聞中不苟言笑的大理寺卿是何等模樣。
盧照風受母親與姊妹的敦促,今日換下了官服,另穿了一身母親訂製的男子錦袍,他偏清瘦,腰窄卻肩長,又成日與命案打交道,眉目難掩剛厲嚴正之氣,雖然五官骨相上佳,但也令人望之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