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母子並沒有如宮人私底下擔心那般不好,相反的是,他對待長信宮一向是有求必應,便是多難得的東西,皇帝也毫不吝嗇,只為討太后的歡喜。
但越是這樣反常的孝順,他愈發恨這個男子。
秦君宜聽了元柏的話,手中的筷箸不自覺伸向了那盤中只有五塊的五香米糕,他已經很久沒有嚐到妻子的手藝了,也就只有原先母親在世時,才會讓幾個兒媳常常下廚,叫鄭玉磬苦不堪言。
那晶瑩透亮的米糕被炭火溫著,依舊儲存了新磨米粉原本的香氣,或許是為了更好入口,鄭玉磬做的比一般尺寸略小些,不配著茶吃也不會噎人。
只是他夾起一個入口,面上的神色卻變了。
“老師,怎麼了?”
元柏見秦君宜神色不大對,似乎以袖掩口,向一側銅盂中吐了些東西,以為阿孃手藝不好,連忙夾起一個自己面前的嚐了嚐。
阿孃雖然在宮中一向是養尊處優,可是手藝卻也沒到叫人忍受不了的程度,阿爺當年嚐了一回,那些菜餚比起御廚做的自然是平平無奇,可還是將她誇到了天上去,只不過從此不要她做了而已。
米糕只是磨粉細篩難些,阿孃又沒有調別的餡料,但怎麼做也不會做得難吃。
“娘娘尊貴,不善廚藝也是正常,或許是動手的時候不小心將沙粒混進去了,”秦君宜攥緊了手中之物,含笑向元柏道:“殿下只管用殿下的就是了,不必總惦記著臣,若是用好了便到書房裡溫書,臣一會兒會去抽查。”
元柏不疑有他,見秦侍中果然後來用膳的速度慢了許多,再也沒有動過那盤米糕,或許當真是母親手藝不好的緣故,便也不好再細問,用好膳之後由身側的宮人服侍漱口,自己起身告辭,先去書房看書溫習。
然而等到秦王與服侍秦王的宮人從側殿出去之後,秦君宜才從袖中暗袋拿出那方才慌亂放進去的東西。
他將每一塊米糕都掰開細看,其中有的有字,有的卻沒有,那些紙張被做米糕的女子小心疊成極小的方塊,夾在了米糕中心,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秦君宜的手微微顫抖,他環視四周,見無人偷窺才一張張開啟細看品讀。
映入眼簾的是妻子娟秀字跡,那上面的紙條只有寥寥幾字,兩張是重複的話,有些字跡洇溼之後看不清楚,顛三倒四,拼湊出來才能勉強讀懂上面的八個字。
那第一句是“牛繼馬後”,第二句卻是“今上無子”。
他讀了幾遍,手中的那幾張輕飄飄的紙條似有千鈞沉重,燙手灼人,直到顫巍巍地將那些紙張用燈燭焚盡,掩到香爐灰裡心中才勉強平靜下來。
牛繼馬後,說的是元帝血脈存疑,乃是宮妃與官員私通的孽種,他即位以後,司馬家的正統國祚早便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