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好些,鄭娘子也就放心了。
皇帝這些時日為著能叫鄭玉磬高興,自己的腰帶卻寬鬆了不少,但願鄭娘子也能回心轉意,少叫聖上受些相思之苦。
然而遠處忽然傳來的悶聲巨響打斷了萬福的思緒,那聲音從上而下,似乎是什麼沉重極速下墜之物落到了磚石上,但連著發出了幾回悶響,才重重落在了芳林臺下的雪地裡。
饒是他跟著今上也經歷過不少事情,但是看清那如流星一般隕落的重物時,一時間心跳驟停,口中竟發不出半點聲音。
新一輪的鐵花被拋入夜空,點亮黯淡星辰,一下子映亮了那皚皚晶瑩雪中大片快速流淌的暗紅,泛出梅花血色,叫人觸目驚心。
而那雪地裡交頸而臥的男女被華美的衣物與雪粒遮蓋,任憑急匆匆奔來的宮人呼喊驚叫,彷彿韶光流年自此定格,也沒有半分聲息。
……
鄭玉磬不知道在黑暗之中度過了多久,才被頭頂隱隱的刺痛所喚醒,她略長的睫毛閃動了兩下,但是隻能費力在混沌黑暗之中開啟一絲光亮縫隙,卻不能感知到周圍的全部。
“娘娘,您可終於醒了!”甯越看到了榻上依舊閉目的女子似乎正在費力地轉動眼睛,只是睜不開,連忙跪在了繡榻前,低聲相近輕問,只是話還沒有出口,就已經哽咽不成聲:“您怎麼做出這樣大的事情,都不曾告訴奴婢們!”
羅韞民已經很久沒有為鄭太后診治過,他滿頭大汗,也顧不上形象地用官服的袍袖擦拭了一番,鬆了一口氣道:“娘娘身上有幾處骨位錯開,頭上也受了些傷,掌事同娘娘說話定要萬分仔細,儘量不要叫娘娘移動。”
甯越應了一聲是,勉強謝過羅太醫,請他去開藥方,自己仍然守候在鄭玉磬榻前,隨手拭去那大顆大顆的淚珠,低聲問詢她怎麼樣了。
“甯越,我這是還活著?”鄭玉磬逐漸清醒過來之後才感受到那種幾乎叫人肺腑移位的痛楚,她在榻上根本動彈不得,頭上漸漸冒出細密汗珠,忍不住低吟了一聲:“怎麼可能?”
她藥效發作之後,身子綿軟無力,最後掙扎之間,竟然是直直從芳林臺上墜落,芳林臺的高度她還是知道的,若是她摔下來,怕是很難成活。
但是她墜落的過程中或許是來不及反應,反而沒有太多痛楚。
“此事說來話長,奴婢來不及同您細說,”甯越含淚哽咽道:“羅太醫剛剛為您開了麻沸散才敢解衣正骨,現下您還動不了,等一會兒奴婢喂您喝些活血化瘀、補血益氣的藥,歇上一段日子便沒事了。”
鄭玉磬現在連頭都轉不了,倒是沒有發覺自己身上沾血的衣物都已經被七零八落地剪開,她胸口疼得似乎堵了一團碎石頭,在她的肺腑心臟處來回用尖利的稜角碾壓,只能斷斷續續地問道:“元柏、元柏呢?”
“殿下和枕珠姑娘都在秦侍中府上,奴婢收到宮中傳信之後才立刻進宮照料您,”甯越看著便覺得心痛難當,恨不得替她受了這樣的磨難:“他是該死,可您怎麼能搭上自己的性命,這時節您身邊若是連個貼心照料的人沒有,該怎麼才好?”
他回到長信宮的時候見御林軍層層圍住,便已經知道鄭玉磬的情況不會太妙,但是真的進來看到鄭玉磬毫無血色地躺在那裡時,幾乎一瞬間也軟倒在了地上。
鄭玉磬知道元柏同秦君宜還待在一處,疼痛稍微緩解幾分,勉強開口問道:“他呢?”
“聖人在紫宸殿,太醫署裡的太醫都圍在那裡,只有羅太醫和幾位年輕的過來為娘娘看診,”甯越的聲音愈發低下去,只能叫鄭玉磬一人聽見:“奴婢回來得遲些,聽說聖人一直死死握住您不放,宮人們將您與他分開很是費了一番工夫,因此才耽擱了救治的時間。”
皇帝身側來傳旨的親信宮人眼神幾乎是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