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境地,必定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將要有所作為。”
阿雪把藥碗收起來,又道:“只是這樣卻還不夠,我們還得再給她添一把火才行。”
“只有徹底斷了羅美人的後路,她才會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可是這樣……”玉才人有些猶豫,“是不是太過算計羅姐姐了?”
玉才人和羅美人素無交集,後者也並沒有害過她。
阿雪卻反問:“那不如您來牽這個頭?”
“……”玉才人猶豫了許久,終於點頭,“那便我來。”
“可是您要知道,這樣一來,一旦您失敗了,或是被貴妃發現了,”阿雪道,“那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但羅姐姐若失敗了,不也是一樣的嗎?”玉才人道,“昨日我同你說的,我不願日後良心愧疚、寢食難安,並不是隨口之言。”
她也想狠下心來不管不顧,按著明雪的計劃一步步走下去。
只是,午夜夢迴之時,她總會夢見未曾入宮之前在家裡頭的莊子上,同父親母親還有妹妹一同度過的日子。
日頭把田間的禾苗燻的暖烘烘的,清甜的草葉的香氣順著田裡溢位來的水汽往上騰,歡笑聲從夢裡溢位來,化作淚珠子溼了枕巾。
可即便醒來之後,只是空虛與枉然,她也不願日後她的夢變作別人的哭泣、怨恨,殷紅的血,一片窒息的漆黑和一條漫長的、永無盡頭的不歸之路。
她輕輕嘆息一聲,凝視著自己白皙的雙手。
大抵,她只能如此了吧。
阿雪道:“您既然決定了,那我必將竭盡全力讓此事萬無一失。”
玉才人猶豫了一下,問:“我這樣做,你不會覺得我優柔寡斷、婦人之仁嗎?”
“那我若說是,您會改變您的選擇嗎?”
玉才人搖頭:“不會。”
她忽然想起昨日在湖邊的回憶。
“可萬一娘你後悔了怎麼辦?”
母親放下手裡的紙鳶:“娘為什麼要後悔?”
“嗯……”她猶豫了一下,小聲嘀咕,“說不定那是娘你這輩子唯一賣的出去的一隻紙鳶?”
母親一把揪住她的小辮子:“你就把你娘看得這麼扁?”
“本來就是嘛。”
母親想了想,把紙鳶擱在地上:“我既做了這個決定,那就不會後悔。即便我這一輩子都賣不出去一隻我自己做的紙鳶,那也無所謂。”
日光落在湖面上,金綠色的光在風吹皺了的漣漪上跳躍,落在玉華宮素白的窗紙上,不多時,便化作一點橘紅色洇開。
“我自己做出的決定,不會推了別人來承擔責任,便是為此喪了命也沒什麼好後悔的。”
阿雪笑道:“這就是了。若您一下子就答應了,反倒叫我害怕呢。”
“也不怕跟您說句實話,”阿雪坦言,“我方才在想,若您今日肯讓一個素日無冤無仇的人替您蹚這趟渾水,那改日我也好、春蘭姐姐也好,必定也會在來日被您當做棄子。若是如此,我大抵會另覓新主,另尋他路。”
“可這樣,”玉才人望著被晚霞浸得通紅的窗紙,“我大抵日後在這深宮之中活不了多久吧。”
“你死我活的鬥爭之中,哪裡容得下良知?”雖然如此說,玉才人卻釋然笑笑,“可若是沒了良知,我活著與一具行屍走肉又有何異?”
“春花凋落,秋葉飄零,垂髫白髮,紅顏枯骨,”玉才人推開窗子,陰影裡暗紅的近乎漆黑的宮牆最上方,斜斜地灑下一縷紅的發黑的、卻又夾雜著些金橘色的光來,“一切既然終將成空,那順著我自己的心意過完餘下的日子才算是值得。”
日頭徹底落到宮牆後頭,黑壓壓的雲鋪天蓋地的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