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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韓信完全聽明白了。
皇帝這是要把帝國上下的重要資源及一切稅收,都上繳中央,然後由中央統一排程。比如用兵之時,當然先緊著軍需。軍需之外,再按照各處需求分發。
分發之時,皇帝當然有權力按照個人喜好,進行一定的傾斜。
不管是諸侯王之中,還是與百名列侯相比,他楚王都是皇帝的一等信臣,資源是一定會先向他傾斜的。
兩人對視著,胡亥知道他已經聽明白了,咧嘴一笑,道:“這事兒就好比泡溫泉,現在朕要修個又大又好的溫泉池子,修好了池子是朕的,但你是朕的一等貴賓,朕能進來,你就能進來——至於旁人麼,都被關在門外呢,能否入內端看咱們二人心情。”
韓信被他這比喻弄得哭笑不得。
胡亥湊上前來,盯住韓信眼睛,看似玩笑得問道:“那麼,朕募資之時,你是該支援呢,還是大力支援呢?”
面對逼近的皇帝, 聽著他看似玩笑的問話, 韓信卻面臨著突如其來而又太過重大的抉擇。
皇帝藉著壽辰之際,召集諸侯王入咸陽。
旨意下到楚國封地時,韓信手下眾臣也各有想法,有的勸他入咸陽不要引得皇帝猜忌,有的勸他千萬不要入咸陽免得誤入險地。
如果推脫不來,實在太過悖逆,韓信最終選擇了來賀壽。
一路上,韓信綜合從自己的人從咸陽傳回來的資訊,猜想過無數次皇帝要做什麼。
他所瞭解的皇帝, 絕不是隻為了過生辰就勞動上下的人。
如此舉動, 必有其用意。
關於諸侯王的權力被限制,這一點韓信是想到過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皇帝提出的範圍是如此廣闊, 而又打著北擊匈奴的旗號, 言談間更是把他拉入同一陣營。
此時此刻,如果同意皇帝的方案, 韓信感到太過肉疼——而且非常不安。
一旦把權力上交, 再想奪回來就太難了。
而如果斷然否決皇帝的方案, 那幾乎就是公然要與朝廷為敵了。
韓信沒有做過這樣的準備——他就像最初一樣,從來沒有想要主動自立的心。
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到連蒸騰的霧氣都稀薄。
韓信能清晰地看到——皇帝雖然是在笑著, 笑意卻未達眼底。
當此關頭,只是一瞬間的猶豫,都會毀了皇帝陛下給予他的友誼。
然而同意的話, 楚王韓信講不出來。
氣氛凝滯中,忽然間,韓信看到皇帝動了。
皇帝收斂了逼問時的威勢,黑眸中閃過一絲頑皮的笑意——就彷彿他還是那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他扭頭衝著簾外,吹了聲口哨。
剎那間,韓信渾身一寒,摔杯為號、刀斧手藏於簾後等故事湧上腦海。
他本能伸手,要擒住近在咫尺的皇帝。
卻見一道黑影衝入簾內,四蹄如飛,“噗通”一聲躍入水中。
胡亥被濺了滿頭滿臉的水花,半閉著眼睛,手忙腳亂摸著池沿上岸。
再看韓信也沒好到哪裡去,跟著胡亥倉皇上來。
君臣一齊望著在溫泉水中快活暢遊的小二郎,再看彼此,相顧狼狽,不禁都大笑起來。
胡亥自取了巾布擦拭,也拋給韓信一份,咳笑道:“天下可還有比它更大膽的狗?”
韓信穿起中衣,跟隨皇帝坐在熱氣蒸騰的池邊,也笑道:“臣還以為來了刺客——正要護駕呢。”
胡亥垂著眼皮笑了笑,道:“若是朕孤身在此,說不得會有不長眼的刺客來。但是此刻有你坐鎮,宵小之輩誰還敢冒頭呢?”
君臣二人坐在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