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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千年後的社會,尤其是跟政府職能部門打交道的商人之間,有種“洗澡”文化廣為流傳。
所謂最鐵的關係,男的就叫“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
這話雖然聽起來糙,背後卻是有深刻的心理學基礎的。
此前胡亥駕臨雲夢澤,以崇高的理想綁住了韓信。
可是人之複雜,就在於他半是動物、半是神靈。
崇高的理想能綁住神靈的半身,卻束縛不住動物的半身。
動物的半身,還要交給氤氳的洗澡水。
就好比後世的“洗澡”文化,很少有人拿到明面上來交流,但是它切實存在而且有效。
當大家西裝革履相見,各有身份、地位、職責、立場。
可是褪去了衣裳,泡在一個池子裡,赤條條吹著牛逼,摘除了一切社會屬性,迴歸原始,便會瞬間產生一種叫“兄弟”的錯覺。
於是什麼生意都好談了,什麼關係都好拉了。
前世胡亥實習的時候,曾經被拉著去過一次,從一開始的滿身不自在,到體會到其中的奧妙,並沒有用太長時間。
這一次,胡亥用上了曾經的經驗,希望能讓韓信拋開他諸侯王的立場——大家是兄弟,一切都好商量。
胡亥在渭水之南的行宮等到韓信,大笑著上前迎接,道:“暌違數載,你倒是一點沒變!”
韓信迎著皇帝的目光,不避不讓,年少銳氣被歲月掩蓋,陰鬱俊秀的面容上,多了沉穩成熟之色。
他上前行禮,也笑道:“臣來遲了,未能恭賀陛下萬壽!”
“你的壽禮朕已經收到了。”胡亥一把拉起他,笑道:“你這壽禮送的真是太好了!尤其是那個誰——對,桑不俊!朕正需要懂算賬的人才!”
韓信一愣,笑道:“此話怎講?”
“走走走,你一路趕來辛苦——朕設宴款待你。咱們邊吃邊聊。”胡亥一徑笑著,卻在心中盤算著,要如何按下韓信,才最是穩妥。
久別重逢, 絕對沒有一上來就談正事的道理。
總要先寒暄完一頓飯的時間, 把情誼逐步升溫, 打破可能的尷尬之後, 再切入正題。
迎接楚王韓信的宴會不可謂不盛大。
上至九五之尊的皇帝,再到馮劫李由等重臣,都列席參加。
而太子泩也坐在皇帝旁邊,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楚王。
楚王韓信與太子泩想象中很不一樣。
在太子泩想來,這樣一位戰功赫赫的大將軍, 這樣一位手握重兵的邊陲王,當是身材魁梧、兇猛狠厲的。
可是眼前這看起來與父皇同齡的男人, 面貌陰鬱俊秀, 身量高挑,換一身打扮,給他手裡放一卷書,說是博士恐怕也不會有人懷疑。
韓信見了太子泩, 只拱手作禮,便轉頭入席。
太子泩被他漫不經心的態度弄得一口氣梗在胸口,不上不下, 難受極了。偏偏上面有父皇壓著,底下有重臣看著,他要為了這點細微末節的小事兒惱起來,只會讓他自己難堪。
太子泩咬了下嘴唇,儘量佯裝無事,走完過場。
胡亥起身祝酒, 笑道:“自從得了你要來的訊息,朕從從半個月前就數著你來的日子,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來了!不管怎麼說,朕的壽辰已過,你遲來了兩日,累朕好等——先要罰酒兩杯!”又道:“趙高,你這次差事辦的差勁——怎麼把楚王安排到下面去了?去,就在朕手邊加位,讓楚王與太子一左一右,陪伴於朕身畔。”
趙高忙答應著去請楚王韓信上去。
韓信接了胡亥手中金盃,一飲而盡。
胡亥給他親手斟滿。